长期以来,国内对唐蕃古道的走向一直沿用日本学者佐藤长提出的观点,即其路线是从藏北入藏的观点。然而,在甘孜境内的雅砻江上游以及昌都境内的金沙江沿岸发现了大量的吐蕃时期的摩崖石刻像以及汉藏文字石刻,国内数家科研单位也在藏北佐藤长所定路线进行了考察,发现唐代遗迹寥寥无几。包括笔者在内的一些国内学者不禁对佐藤长所定路线产生了怀疑。
笔者研究康藏历史地理前后有十年时间,对美国藏学家柔克义(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 1854-1914)百年前在康藏地区的旅行考察记录和汉文经典文献中记录的唐蕃古道沿线地名进行了深入研究。正值凤凰网《探秘丝路甘孜·解码川西秘境》摄制组走进甘孜拍摄,笔者也跟随他们一同前往,既想实地感受一下一个世纪前柔克义走过的这条康北古道,也想印证笔者在《唐蕃古道新探》一文所考证的结果。
沿着柔克义先生的足迹
飞机在山谷里盘旋等待降落。横断山脉的北端——沙鲁里山脉那巨大青灰色山体在舷窗外格外醒目,沙鲁里山脉向西连接的部分便是雀儿山山体。这些绵延几百公里的山脉其实都是古代冰川的遗迹,冰川退化后刀劈斧削般的山体构成了青藏高原东部的天堑屏障。
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后稳稳降落在甘孜县格萨尔机场。格萨尔机场位于甘孜县来玛镇,柔克义在他的第一次青藏高原考察中便是沿着黄河源-结古多-邓柯-竹庆寺路线抵达这里。在他的日记中,这一地点叫绒巴擦村,附近有一寺院叫大金寺,清代地志中记录这里亦为一重要驿站。
柔克义在其日记中盛赞了这条河谷的美丽:“日普河(Ribo river)在大金寺下面一英里处汇入扎曲,在日普你便开始享受在青藏高原东部的花园之旅——绒巴擦肥沃的河谷以及像瑞士山间一样多的农庄……在日普村四、五英里的地方你便可以看到三十英里以外尕洛日山(Ka lo-ri)的雄姿”。
今天,当地人对尕洛日称之为卡瓦洛日山,在柔克义的整个漫长而艰难的考察旅行中,他能有如此轻松和惬意实属难得。
柔克义(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 1854-1914)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外交家,其先后担任了美国驻华公使以及驻朝鲜、希腊、俄罗斯等国家的大使,后来又在美国大罗斯福总统任期担任美国副国务卿,是罗斯福重要的远东智囊。相较其显赫的外交生涯和外交成就,柔克义的学者身份和学术成就少为人知,他也是美国的早期藏学家、汉学家,有些文献也称其为美国藏学的先行者,柔克义是他给自己起的汉名。
柔克义的青藏高原考察是其藏学研究生涯中的辉煌之作。他分别于1889年与1891年从北京出发进行了这两次考察。第一次路线是华北路线,即经卡力冈(张家口)-包头-银川-兰州-西宁;第二次路线是经山西、陕西到达兰州,然后前往西宁。
柔克义的青藏高原考察分先后两次。第一次是从西宁出发,经柴达木都兰和香日德,然后沿着香日德河前往河源地区的扎陵错和鄂陵错,再向南经称多、玉树抵达金沙江谷地的邓科,再向东经甘孜、炉霍、道孚和泰宁抵达打箭炉(康定),最后经重庆坐船沿长江返回上海。这条路线基本上与今天在甘孜境内的国道317线重合,也称之为川藏路线的康北线路。
柔克义先生的第二次青藏考察线路是从西宁出发,还是先到达柴达木的香日德,经宗家房子、格尔木翻越舒尔干山,然后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后翻越唐古拉山口最后抵达纳木错湖边。在这里他被拉萨地方官员挡了下来,从索县、巴青县、丁青县被遣送至类乌齐,然后经昌都、芒康、察雅、巴塘、理塘、和雅江返回打箭炉。这条路线正是今天川藏线之南线,即大部与国道318线重合,也称康南路线。
凤凰网摄制组在甘孜县城扎曲河畔的工作照
从唐蕃古道到茶马古道
从来玛镇驱车向东,不久便看见扎曲河从西北蜿蜒而来,日普河在此汇入扎曲。沿着扎曲河到达甘孜县城的时候,摄制组已经提前做好了拍摄准备工作,我们一起前往探寻唐代设在甘孜的驿站婆驿。
扎曲河汉代称若水,唐代称大月河,上游又叫西月河。唐蕃古道自黄河源至甘孜的这一段其实一直是沿着扎曲河向东南行进的。从机场前往县城的路上,车窗外连绵不绝的青稞地表明柔克义所言不虚,扎曲河谷有着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开车的司机告诉我,当地正在打造甘孜县“百里青稞走廊”的旅游品牌。
据史书记载,婆驿应该在大月河向南转向的河边上,附近有一座桥梁叫罗桥。我们驱车到达甘孜镇东端洛戈梁子脚下的拖坝乡,扎曲河在这里急转南下,一条名叫拖坝河的小河在这里汇入扎曲。
这一位置正好是从炉霍来的317国道与前往理塘的227国道交汇之处。显而易见,此处至今还是重要的路口。《卫藏通志》等清代地理文献记载,此地叫勒恭松多,旧时从打箭炉至德格之草地路线须经此地。
婆驿(图片截取自凤凰网旅游文旅纪录片《探秘丝路甘孜·解码川西秘境》)
清代在普玉隆村设有驿站,唐代“婆驿”即普玉隆的记音。从实地考察来看,唐代罗桥应该是拖坝河上架设的小桥而非扎曲河,唐使向南奔赴500里外的理塘悉诺罗驿完全可以从扎曲河北岸一路至普玉隆,然后向南过拖坝河上的小桥,再沿扎曲河东岸南行即可。
中国甘孜有两个,一个是四川省甘孜州,一个是甘孜州的甘孜县,前者因后者而得名。甘孜在青藏高原东部的重要性首先在于它的交通位置,它是整个藏东沟通南北,联系东西的重要交通枢纽,这一点古今甘孜是一致的。
唐代甘孜因吐蕃在此地设立中节度使衙使其成为吐蕃本部以外最重要的城镇,吐蕃经略甘孜的主要原因便与甘孜是唐蕃古道之河源道与白兰道的交汇点有关。
长期以来,国内对唐蕃古道的走向一直沿用日本学者佐藤长提出的观点,即其路线是从藏北入藏的观点。然而,在甘孜境内的雅砻江上游以及昌都境内的金沙江沿岸发现了大量的吐蕃时期的摩崖石刻像以及汉藏文字石刻,国内数家科研单位也在藏北佐藤长所定路线考察并没有发现唐代遗迹。包括笔者在内的一些国内学者不禁对佐藤长所定路线产生了怀疑。
根据对《新唐书·地理志》所载唐蕃古道路线与地名的再考证,甘孜应该是唐蕃古道上的重要驿站婆驿所在,由此地可西北过石渠县通河源,可东北经炉霍通阿坝马尔康,可东南至黎、雅二州入川,亦可向南500里趋理塘后向西入藏或向南入滇。以甘孜为中心,吐蕃在青藏高原东部建立起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
在甘孜县城,我们拜访了一座由甘孜当地慈善人士出资修建的民俗博物馆。这座博物馆收藏了从当地收集的各种民俗文化文物,特别是里面堆放着的大量使用传统生牛皮包扎的“甲廓”,即茶包,令人印象深刻。
唐蕃古道是汉藏间一条文化交流的古道,而茶马古道是汉藏间更加复杂的庞大贸易交通网络,后者是前者历经元明清几朝的演进的结果,两者之间有着天然的因承关系。
至元代唐蕃间建立的这条交通路线一直沿用,藏史中也记载元代汉地通西蕃有“多思麦七站,多堆九站”这样的说法。明永乐后,汉藏间的交通改为川藏道,原来的唐蕃古道便逐渐冷清,特别是康南大道的开发使得原康北古道不再作为入藏主道。清代地理文献《卫藏通志》中把这条路线称之“打箭炉由霍尔德格草地至察木多”,合计共三十九站。这条经由道孚、炉霍、甘孜翻越雀儿山至德格的路线最终至昌都与康南大道合路,使得川藏北线完全成型。
由此,康北古道完成了从唐蕃古道向川藏北线的华丽转身,而甘孜这座康北重镇、藏东重埠也因茶马古道而绽放出新的生命力。
甘孜地名的由来
甘孜这一地名,其渊源可追溯到吐蕃崛起东进时期。
公元7世纪初,藏东高原上有三个国家,即苏毗、多弥和白兰,其中苏毗的面积最大和人口最多,其境域包括了今天的四川甘孜州与凉山州大部,幅员相当于今天的白俄罗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登基后,向东扩张遇到的第一个障碍就是苏毗。
苏毗的王城就在今天的理塘,其语言文化与吐蕃属于同一个系统,是“蕃”民族集团东边的一个分支。据史料记载,吐蕃拿下苏毗后,沿雅砻江北上兵临多弥国城下,贞观六年(公元632年)多弥国遣使入唐即与此有关。多弥国的王城便是今天的甘孜,根据史料记载其亡国的时间大致可以推定为公元632-638年之间,吐蕃拿下此国后紧接着于公元638年灭了白兰国,其王城在今阿坝马尔康。
吐蕃攻占藏东三国后便开启了与唐朝近两个多世纪的较量。为此,吐蕃在今甘孜设立了对唐作战的中枢机构——吐蕃中节度使衙多甘思,其下掌管着大小多个大军衙,即“冲木”(khrom chen po)。今甘孜这一地名或来自多甘思的简称“甘思”(gams)。
在今天的青藏高原上,有许多尚未解开的地名之谜,甘孜地名的解决也为破解安多与康巴地名之谜找到了一把钥匙。
当地人习惯在路口(mdo)建立城镇,故其许多地名以“多”为后缀,于是在青藏高原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以“多”命名的城镇,其中较有名者当属昌都,甘孜也是其中之一。《新唐书》载:“吐蕃称多弥为难磨”,根据这一关键信息,可发现这其实是安多地名形成之渊薮。
最早吐蕃人对甘孜应称“南木多”,后在民间讹读成“安多”。由于是民间口传,安多地名的原义反而失传。在藏史中,以甘孜为中心,有多思麦(下多)与多堆(上多)以及“多思麦(安多)马区,多堆人区,卫藏法区”的说法。按学界的传统说法,过去一直认为这里的多思麦(安多)是指黄河下游青海和甘南牧区,即安多马区。这次笔者在甘孜当地的博物馆参观获得了一个关键信息,即甘孜的走马在整个青藏高原闻名遐迩。走马需要选好马进行特殊训练,好走马骑乘舒适平稳相当于马中小卧车,因此价格要高于普通马匹,在藏族人民中特别受欢迎。原来所谓多思麦(安多)马区的说法来源于此,安多指的就是甘孜,安多马区是指甘孜的走马很有名,这是安多即甘孜一说的考察新发现,也是新证据。
元代甘孜又成为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的治所,简称朵甘思宣慰司,明代又作为朵甘卫的治所,其重要性一直居藏东之冠,由此也衍生出了一系列地名。以甘孜为中心的汉藏之间的大片地区,即称之为“多康”,其早期范围包含了今天甘肃、青海、四川与云南的大片涉藏地区,此号“多康三岗”;晚期多康范围缩小至四川与云南一隅,又号“多康六岗”,今天康藏地区的称谓便是脱胎于此,其简称“康”即指后世所谓的康巴地区。
炉霍的地名与扎巴人
从甘孜前往炉霍的途中,我们在炉霍县文管所倪华的陪同下,参观了一处石棺葬遗址。后来在康定甘孜州博物馆,我看到了石棺葬遗址分布图,其遍布整个甘孜全境,这说明石棺葬风俗属于某一特定古代大民族。无论是唐以前在甘孜的多弥国还是在鲜水河谷内的数个小国,都无法为甘孜州全境出现的石棺葬遗址提供合理的解释。最终,我还是应该将目光转向了这一地区的大国苏毗,其前身在隋代称附国,汉代称旄牛夷。至少,在无法确定新的线索之前,甘孜境内的石棺葬风俗应该与苏毗人有一定关系。
沿着达曲河谷向东不久我们就看到了泥曲,两水交汇后叫鲜水河。鲜水河藏语称吉日曲(phyug ru chu),查现在编纂的当地地名志中,炉霍县城新都镇的藏语写法是“shis mdo”(读“西多”)。距新都镇20里的鲜水河下游不远有地名叫虾拉沱,我考其藏语地名应该对译为“phyug ru mdo”(吉日木多),汉语意为“鲜水路口”。炉霍县城旧称是霍尔章谷并不叫新都,“虾拉沱”之“吉日木多”急读为 “西多”,“新都”得名应该来源于此,“虾拉沱”“新都”应为一源。离开新都镇不远过一小山岗,我们便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河谷里,这里农庄林立,青稞遍地,一派兴旺的田园风光,这就是虾拉沱。这一地点正是《隋书》和《北史》所载《附国传》中的小国“叱利模徒”,即“吉日木多”,因其位于白兰国之最西端,是唐蕃古道之白兰道上的重要节点。从交通看,虾拉沱比新都镇要重要许多,特别是农业条件甚佳。清代这里曾设渡口、塘汛驿站,清代此站名吉日楮卡,其位置十分重要。从虾拉沱向东北可通道孚县玉科牧区,玉科是前往阿坝的传统道路,现在炉霍通阿坝公路是从新都镇向北绕行。虾拉沱作为旧时道路节点风光不再,因此“新都”这个地名叫得实至名归,而真正的“吉日木多”(西多)则多少有了些许落寞。
离开炉霍,下一个拍摄地点是扎巴大峡谷内的扎巴人。扎巴大峡谷位于道孚县南的鲜水河谷,这里是扎巴人的世居之地。扎巴是莋巴(mdzo pa)的异读,即吐蕃对苏毗人的叫法,意思是“犏牛部”,在道孚县城附近也有扎巴人。进入扎巴大峡谷不久便看到了远处的鲜水河岸边矗立着高高的石碉,我非常兴奋,这就是《附国传》中记录的苏毗人居住的邛笼:
附国……无城栅,近川谷,傍山险,俗好复仇,故垒石为巢,以避其患。其巢高至十余丈,下至五、六丈,每级以木隔之。基方三四步,巢上方二三步,状似浮屠,于下级开小门,从内上通,夜必关闭,以防贼盗。
鲜水河从扎巴大峡谷向南与雅砻江汇合,向南的沿河新公路上有许多新建的隧道和高架桥,沿途不时还能看到被废弃的旧路。可以看到这条河谷两岸基本上是高山大涧,沿河山体坡陡路险,新公路的修建也就是近几年内的事情,过去使用骑马步行等传统交通方式在这条河谷旅行绝对是一件难事。
这条河谷在过去应该不作交通要道,是康北与康南之间的一处偏避之地。偏远之地才有宝藏,一如废弃的古碉,群山中其孤独的身影仿佛在诉说着背后隐秘的民族往事。
在一个叫亚卓镇的地方,我们走进了扎巴人的村落。拍摄选择在了一户人家进行,这家人的后院有一座近7米高的废碉,其历史按口传说有800年了。这种用石片和泥浆粘合的高大建筑坚固异常,乾隆攻打大小金川时的红衣大炮都轰不塌。今天的扎巴人已经不在这样的建筑里居住,而是居住在融合了现代藏式民居的宽敞漂亮的二层、三层小楼里,毕竟古代苏毗人对安全的需要已经让位于今天扎巴人追求更加舒适和美好的生活需要了。
在亚卓镇的拍摄很辛苦,摄制组准备要挑灯夜战,我提前当“逃兵”返回道孚县城了。第二天清晨,我看其他人回来都很晚正在酣睡,就抽空去参观一下当地有名的灵雀寺。灵雀寺建于康熙年间,距今有300年的历史了。非常奇怪的是寺院的寺名来自藏语“nyi mthso”的谐音,其本义是指尼措湖。尼措湖还在道孚县六、七百里以外的果洛达日县境内,此湖是鲜水河支流尼曲河的水源。有人说炉霍县城过去原来有一湖泊叫尼措,这一说法显然立不住脚。我猜想灵雀寺的得名应该与该寺院最初建寺时的主要供养部落有关,这一部落原来在鲜水河上游尼曲河游牧,后移居至下游后出资修建了这座寺院,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的考证才能落实。
道孚县城不大,路上有身着民族服装气定神闲的老人也有行色匆匆上班去干部,特别像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肃南县城,街道很干净走在上面仿佛回到了过去。路边一个售卖当地民族服装的小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因为喜欢民族服装想都没想就一头钻了进去。老板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当地女性,柜台后面还有她的一儿一女,小男孩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
我问这里有没有扎巴人的传统服装。老板娘给我拿来了一套衣服,我看是普通藏装就比划着对她说“是这样一层叠一层的那种裙子”。她想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你说的是扎巴人的百褶裙吧,这个我们做不了,只有扎巴人才会做,这是扎巴人的传统服装”。离开小店后我特别满意,虽然没有见到扎巴人的百褶裙但其存在得到了当地人的证实。今天在四川阿坝丹巴至云南奔子栏的藏族人,还有西南彝族人、摩梭人当中,各种各样的百褶裙款式、质地不一却形制如出一源,我怀疑其源头正来自苏毗文化的遗存,一如石棺葬和高碉建筑,值得我们去深究。
在泰宁寺告别
汽车在翻越松林口的盘山道上缓慢行进。这里是道孚与泰宁的自然分界点,翻过山岗我们就看到了龙灯草原,这里在清代属于泰宁寺管辖。沿着噶达河,我们继续向八美镇前进,下游这条河叫立启河,有些材料中把这条河错误地当作木雅河,我不知这一说法从何而来。
立启河一直向南汇入雅砻江,此河沿线都是木雅人的世居地,沿途到处可以看到“木雅圣地”这样的广告,一些当地人的房子盖得很气派。在八美镇吃过便饭后,我们便前往泰宁寺继续我们的拍摄。
在泰宁上车后我才发现车上多了一位新乘客——泰宁镇的拉姆,她是镇子上的文书,负责协调我们在当地的拍摄。拉姆属于那种有文艺范的藏族女孩,汉、藏双语皆通,她打趣说千万不要称她为泰宁寺的拉姆,不然她就“被出家”成尼姑了。
柔克义当年到达这里后发现,英属印度测量局的辛格兄弟已经捷足先登经此地向南前往了瓦泽玛(今新都桥镇)。为了不与辛格路线重合,他按驻道孚清军军官提供的线索,选择从惠远寺向东过噶达梁子,再折向南经新店沿着雅拉河谷前往打箭炉。在拉姆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泰宁古城的城墙遗址。越过泰宁旧城墙远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口,我赶紧拿出手机地图查看一下,这个山口正是柔克义当年所走的噶达梁子,也是前往丹巴县的必经之地。
在泰宁镇参观完惠远寺,我就要告别四天来朝夕相处的几位新朋友,包括我的老乡美玲,她负责本片的编导;南方小姑娘娜娜,她负责文稿的写作;从格萨尔机场接我的刘俏,她负责大家一路的生活和交通,是一位非常有耐心的女孩;还有帅气的摄像小哥和负责灯光和录音的两位小哥,他们对每一个镜头的拍摄都非常专业和挑剔,令人印象深刻;还有三位司机师傅,我返回康定后才知道其中一位在石渠县拍摄时发生车祸退出了这次拍摄,万幸人没事。最后我要与这次活动的灵魂人物许玥主编一起返回康定,后来我得知她是福建人,我既惊讶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赞叹她的吃苦精神,要知道带领这样一队摄制组穿行在崇山峻岭的川西高原上确实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
本文作者妥超群(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由于是旅游旺季,折多山车流量大,司机决定从康定机场方向返回康定。在八美我们开始向东爬山,这条路线在清代的地理文献上有记载,是一条康定前往道孚地区的支线。我们包车的司机是一位当地人,我一路上有机会向他问了许多当地的地名问题。前往康定机场路上,我们看到了亚拉雪山,时值落日时分,万山沉寂,唯见此山披金矗立,无比庄严。从机场下山不久,我们便看到了木格错,此处可见柔克义当年北来之路之达曲河谷,再往南走几十里,我们就看见了康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