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9日凌晨5点,记者与雅江县西俄洛乡汪堆村村民阿吉一家4口简单地吃了早饭,5点半,向着6公里外的青杠林出发。
从7月到9月,这里村民的生活基本被松茸支配,几乎是全家总动员,起早贪黑,上山采挖松茸,一天迂回山间数十公里,在深山密林寻找高原山珍。
前一天刚下了一阵雨,雨后初晴,又一批松茸会破土而出,得抓紧时间采挖。到达生长松茸的青杠林,已经是早上7点,晨曦微露。阿吉与妻子卓拉、儿子丁真当秋、儿媳妇德嘎措姆告别,分头进入两片山林,顺着山脊自下而上在青杠林中寻找松茸。
这是一片偌大的青杠林,遍布两个山头,延绵生长,云蒸雾蔚,那些山林的精灵就隐藏其中。
采挖
别看这么大的森林,阿吉却是心中有数,哪些地方有“菌窝”,他都一清二楚。青杠林高1米到3米,树丫纵横交错,阿吉沿山向上,弓着身子前行或者半跪身子匍匐,弯腰低着头,时不时拿一头削尖似匕首的木棍拨弄着青杠树落叶寻找松茸。可在几个“菌窝”阿吉都扑了空,看来早有人捷足先登了。都是大山的子民,这里的人们对大山也与阿吉有着同样的熟稔。
莫道行人早,更有早行人。阿吉说:“捡松茸很辛苦,远的凌晨三四点就出发了,看来今天有人赶在我前头了。山林里的宝贝属于大家的,哪个寻到了就是他运气好。”虽然有些失望,但阿吉却很豁达。
疾步前行,躬身睃巡,经过一小时的寻找,早上7点半,阿吉寻找到第一颗松茸。这是一颗菌盖尚未打开、呈花骨朵状的“童子菇”,隐藏在落叶和腐殖土中,犹抱琵琶半遮面,不是富有采挖经验的人,是根本不易发现的。
“松茸未‘开花’(菌盖打开)的‘童子菇’价格最高,有点‘开花’的松茸价格就要打折扣了,如果完全‘开花’了就不值钱了。”阿吉一边解释一边用木棍小心翼翼地从松茸侧旁斜插进去,估计已经深入松茸根部,然后用力一撬,一颗完整的松茸就脱离土壤,呈现在大家面前。
这颗松茸个头足有9厘米,算得上松茸中的精品,一下冲淡阿吉刚才的失望。他在旁边扯上一把青草把松茸包裹好,然后把撬松的土壤、松茸菌种群回填、压平,盖上湿润的落叶和腐殖土。阿吉说,采松茸是需要技巧的:发现松茸后,第一步把落叶和腐殖土拨开,第二步用消尖的木棍弄松插入松茸下方的泥土,木棍下撬,松茸便出土了,第三步小心翼翼地取出完整的松茸,第四步把撬松的土壤、松茸菌种群压平整,并用腐殖土覆盖。他反复强调第四步,他说松茸真是神奇,采过松茸的地方,一场雨后,只要菌种群没有裸露在外,又会长出松茸。
迂回向上,在随后的两小时,阿吉又寻找到5颗松茸,有3颗菌盖未开,有1颗菌盖半开,有1颗已经是全开的“开花菌子”,5颗松茸个头都没有第一颗大,最大的也只有6厘米左右。阿吉告诉记者,这些年全州大力实施生态建设,生态好了,松茸也多了。虽然这时已经过了松茸丰产期,但仍能寻找到这么多松茸,“都是托生态建设的福。”
采挖松茸很辛苦,密林将阿吉和记者的衣服、帽子撕扯破了好几处。阿吉说,半个月就会穿破一双鞋,一个松茸季下来,要穿坏两三双鞋。采挖松茸不是件轻松的事,阿吉他们在山里采松茸几乎都是一天,午饭是随身携带的糌粑、面饼和矿泉水。与阿吉吃着面饼,聊着收成,阿吉说,生态建设出成效,特别适宜松茸生长。今年收成好,4月至6月挖虫草收入4万余元;采挖松茸一个半月已经收入2万余元了,全家都很高兴,每天卯足了劲。阿吉说:“运气好差不多走一公里能发现三四颗松茸,要重复上百次俯身动作。我最多一次一天捡到了50斤。虽然辛苦,但大家依靠松茸虫草脱了贫,过上了好日子。”
吃过中午饭后,阿吉延续着好运气,在不到两小时,又找到9颗松茸,还在一个隐蔽的“菌窝”一下采挖到3颗松茸,遗憾的是再也没找到第一颗那样大个头的松茸。
下午5点,阿吉走出青杠林,等了半小时,阿吉的妻子、儿子、儿媳走出了另一片青杠林,4人采挖松茸一合并,阿吉掂量了一下,高兴地说:“不会少于20斤。”
收购
机声隆隆,此时,收购松茸的“老板”(经纪人)陈银东也骑着摩托掐着时间赶来。松茸季,大家都在“抢鲜”,在山间第一时间收购松茸成为松茸经纪人的第一选择。
看货、议价、付款,阿吉一家采挖松茸22斤,按照55元一斤的“统装价”,四人忙活一天,收入1210元。
“都像这颗松茸就安逸了,广东的老客户刘老板点着要精品,这时已过丰产期,不太好找哟。”陈银东对阿吉采挖到的第一颗9厘米松茸爱不释手,把它和其它几个个头相仿的松茸放在一边,把另外的松茸简单分拣,装框上车,下午6点,搭上记者,疾驰而去。
车行2小时,晚上8点,到了雅江县河口镇松茸市场。此时的雅江,茸香扑鼻,买松茸的、卖松茸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随陈银东来到顺丰快递点,他把阿吉那颗9厘米的松茸和个头相仿、品相优质的松茸精挑了一盒,称秤计算、装入泡沫箱、精心码放、放上冰袋、封口包装、装入纸箱、电子填单,交给顺丰速运准备快递给广州的刘先生。
雅江县具有松茸等食用菌生长得天独厚的自然气候、地理环境,年产优质松茸800余吨。2013年8月3日,中国食用菌协会授予雅江县“中国松茸之乡”称号;2014年,雅江松茸获得国家商标局颁发的地理标志商标,雅江松茸成为中国松茸的“品牌产品”。
远销
“我们下午5点就开始收快递,收件之后,我们在凌晨1点、4点、6点分别用冷链车运货到双流机场,搭乘客运班机或者顺风的货运专机实现速运。”四川顺丰速运有限公司雅江负责人杨成虎介绍,为让松茸迅速从山间到舌尖,顺丰储备包装7万套、冰袋14万个,储备了4辆冷链车,每辆冷链车可以装到3000件货,承诺72小时把松茸送达全国各大城市。
“其实72小时是个保守数字,就拿陈老板这运到广州的松茸来说,晚上1点冷链车从雅江出发,6个小时到成都;经卸货和装机,搭上8点左右飞机起飞;经过2个半小时,临近11点达到广州;广州公司随即下货、分拣、投递,如果顺利,中午1点半大部分客户就能收到快递,从雅江到广州最快时间不到14个小时。”杨成虎表示,顺丰速运承诺的是24小时新鲜采挖,48小时冰袋保鲜,全程冷链车运输,货机及时空运,充分保障其的新鲜原味。如果从采挖地运输及时,货运专机安排或者搭运航班适时,能确保36小时甚至更短时间到达北京、上海、广州等一线大城市。
从雅江到广州,从雅砻江畔到珠江之畔,相隔2000公里,因为交通和物流的发展,高原山珍从山间速递到舌尖。正如杨成虎所分析的“时间表”,8月20日中午1点半左右,陈银东收到广州刘先生精品松茸快递收件的微信,对照阿吉8月19日凌晨7点半走向山间找到松茸的时间计算,一颗松茸完成了它30小时的旅行。
此时,广东的刘先生沉浸在如何烹饪高原山珍的喜悦中,而在雅江的深山密林里,阿吉同样沉浸在喜悦之中,因为他又找到了一颗精品松茸。(原标题 从山间到舌尖 从雅江到珠江——一颗松茸30小时旅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