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的一天,我踏访了这条在历史长河中曾滋育过无数游牧民及其烽火边关的峻岭。
重要的地理分界线
乌鞘岭,东晋时称洪池岭,明代称分水岭,清代称乌稍岭、乌梢岭、乌鞘岭,民国时称乌沙岭,1945年以后通称乌鞘岭。据说“乌鞘”为突厥语和尚的意思,后来的藏语名即据此而来。广义的乌鞘岭包括代乾山、雷公山、毛毛山,最高峰海拔4326米,是北部内陆河和南部外流河的分水岭,也是季风区和非季风区的分界线。主峰经雷公山、代乾山同祁连山东部的主干山脉相接,向东经毛毛山、老虎山没入黄土高原。
自古以来,乌鞘岭为河西走廊的门户和咽喉,古丝绸之路要冲,系军事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现在的兰新铁路、甘新公路(312国道)都从乌鞘岭翻山而过。
历史上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唐玄奘西天取经,都曾经过乌鞘岭。岭上原有韩湘子庙,约建于明代,香火甚旺。范长江所著《中国的西北角》说:“过往者皆驻足礼拜,并求签语,祈求一路平安。”1958年被毁。
今天的天祝草原仍是甘肃省的主要牧区之一,所产的岔口驿马,为全国名马之一;天祝白牦牛,更是名闻全国。
海拔最高的古长城
天祝地势险要,古时为军事要塞。乌鞘岭东望陇东,西驱河西,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汉、明长城在乌鞘岭相会,蜿蜒西去。汉霍去病将军率军出陇西,击匈奴,收河西,把河西纳入西汉版图,修筑令居(今永登县西北)以西长城,经庄浪河谷跨越乌鞘岭。汉长城在天祝境内可见的有三处,均为夯土板筑,经千年的风雨侵蚀,多已成土埂。沿长城有多处烽燧,多倒塌,现仅存一座。
安门古城与安远古城
在乌鞘岭东西两边山脚下,分别有两座古城,岭北为安远,岭南为安门。安门古城依岭边地形而建,东西长130米,南北宽100米,城门向南,现存残墙已成为两米高的土埂,建于汉代。安门古城紧靠汉长城边,向西过河就是金强驿。汉代这一带长城之外为羌族居住,在这里设城是为守护长城的军队所设的住所。历史上东西往来的商旅征夫及游子使者,均需在这里交验文书,方可通过。是内地和河西地区的安全屏障。
安远古城在乌鞘岭北现安远镇,据《秦边纪略》记载,安远堡亦称打班堡,为凉州与庄浪的分界,“且肘腋皆番,河山所隔皆夷,可可口诸番为夷编氓久夷”,四周边都是少数民族居住,设立军堡,以长城为依托,通过烽火台与安门城相呼应,防止入侵,也为丝绸之路往来提供保障。两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据考证,唐代在凉州设六府,其中之一的洪地府就设在安远。安远古城西北方可可口达坂下,有一城称番城,现在还可以辨其轮廓,为吐蕃所筑。向西过可可口经抓喜秀龙通青海,两城相距10公里,应是当时两军对垒的地方。番城毁于何时无从考证。安远古城,宋为安远砦,明为安远驿,清为堡,有驻军。宋代时,驻军于离安门古城10公里的马营城,安远古城遂被废弃,元、明、清各朝均未启用。乌鞘岭下的两座古城,以乌鞘岭为战略关隘,在历史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安远古城现仅存一面残墙,墙高5米,宽3米,南北长180米,可见当时的规模。
蜿蜒神秘的“斩龙壕”
沿着312国道过乌鞘岭,会在其上看到一条蜿蜒几十公里的壕沟。有人传说是周懒王,也有人说是刘伯温斩龙脉的遗迹。但没有确切的历史记载。
过乌鞘岭十公里,即为龙沟堡。龙沟堡是以它的东南方的龙沟山和龙沟河(通称龙沟)而得名的。从天祝境内向西延伸的龙沟大山像一条百里长龙和乌鞘岭及冷龙岭相连,按旧时说法,颇有龙脉。故有斩龙脉一说。
有专家撰文认为,这个壕沟可能不是斩龙壕,因为它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工程量浩大,百里长壕顺山梁行进没有间断,不像一般斩龙壕沟横截山梁。二是一侧堆土。在黑松驿乡白杨沟的一个山梁上壕沟保留较完好,深两三米,宽四五米,且保留一侧堆土的痕迹。一侧堆土的壕沟利于守兵防御,不像一般斩龙壕两侧堆土。三是在遗留的“堑壕”上至今仍叫的两个小地名与军事防御有关:木城子壑岘、塌墩子,并似有建筑痕迹。估计很可能是壕沟上的一种防御设施。
由此推断,传说中的乌鞘岭“斩龙壕”可能是古代的雁塞、堑壕、土垄或塞的建筑,起防御敌人及划疆界的作用。《汉书·匈奴传》记载:“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水门,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远,不可胜计。”这一记述可以印证上述看法。
乌鞘岭历来是经营河西的屏障,岭南的安门村和岭北的安远镇历来是戍兵扼守、“两面相御”的营地。同时它的地理、地形、气候十分复杂。周围的马牙雪山、雷公山两山均高于乌鞘岭海拔1000多米,终年积雪,严寒甚烈,寒气常侵乌鞘岭,形成东西壁立的高山严寒气带。《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第577卷说:“乌鞘岭虽盛夏风起,飞雪弥漫,寒气矻骨。”
这从许多历史名人途经乌鞘岭时留下的文字中也能看出。祁韵士于清嘉庆十年(1805)盛夏过乌鞘岭时记道:度乌梢岭,峻甚,地气极寒。方士淦《东归日记》写道:道光八年(1828),“五月二十九日……唯过乌梢岭极高寒,山多岚障。”林则徐在《荷戈纪程》中说:道光二十二年(1842),“八月十二日,……又五里乌梢岭,岭不甚峻,惟其地气甚寒。西面山外之山,即雪山也。是日度岭,虽穿皮衣,却不甚(胜)寒。”
冯竣光《西行日记》:光绪三年(1877)年,“八月二十一日,二十二里镇羌驿尖。忽阴云四起,飞雪数点,拥裘御酒,体犹寒悚。以经纬度测之,此处平地高与六盘山顶等,秋行冬令,地气然也。饭毕五里水泉墩。又五里登乌梢岭,岭为往来孔道,平旷易登陟。十里至山巅。”《行都司志》:“岭北接古浪界,长二十里,盛夏风起,飞雪弥漫。今山上有土屋数椽。极目群山,迤逦相接,直趋关外。岭端积雪皓皓夺目,极西有大山特起,高耸天际,疑即雪山矣。五里下岭,十五里安远,有堡城,地居万山中,通一线之路。”
清代杨惟昶的一首《乌岭参天》,更是道尽了乌鞘岭的奇崛和伟岸:
俯视岩岩拟岱嵩。
蜀道如天应逊险,
匡庐入汉未称雄。
雷霆伏地鸣幽籁,
星斗悬崖御大空。
回首更疑天路近,
恍然身在白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