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受瞩目的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今年首次设立了“原生态唱法”。每当“原生态”歌手登台,从亮出第一嗓子到结束综合知识的问答,评委和观众们常常既沉浸在歌声带来的震撼与感动中,同时也为他们能否顺利地回答问题捏一把汗。尽管原生态歌手以自己“无添加”的歌声打动了现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但是记者了解到不少观众对“原生态”的概念本身有颇多疑问。
“原生态”一说,不是青歌赛的首创。旅游、房产乃至诗歌等领域,近年来都有所谓“原生态”的倡导。什么是“原生态”?“原生态”就是“土得掉渣”吗?“原生态”歌手一旦成为演艺明星会不会丧失本色?
“原生态”不能以“纯度”量化
“原生态”一度是个冷僻的词,很容易使人想起人类学、田野调查等等专业术语。近年来,从杨丽萍的歌舞集《云南映象》到“山丹丹花开红艳艳陕北民歌经典歌会”再到“南北歌王擂台赛”,以“原生态”为标志的艺术形式开始频频在媒体曝光。那么,什么是“原生态”呢?这个词是从自然科学上借鉴而来。生态是生物和环境之间相互影响的一种生存发展状态,“原生态”是一切在自然状况下生存下来的东西。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研究生导师乔建中这样告诉记者:“‘原生态’一词源于20世纪60年代对自然生态问题的关注,后逐渐被引入到‘文化生态’的领域中,成为一种对传统文化、民间文化乃至世界范围内小型社会的关注姿态。”
搬上舞台的“原生态”文化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原生态”吗?对此,乔建中认为:绝对意义上的“原生态”是不存在的。即便对“原生态民歌”目前仍无权威定义。但这种提法毕竟创造了一个相对的空间,为世界文化的多样性和对话的平等性提供了和谐的根基。拿“原生态民歌”这个名词来说,它的出现本身就包含着干预文化生态现状的主动性、前瞻性以及价值认知的自觉性。以本次比赛为例,比赛可能消减了民歌的某些“原生态”因素,但它会唤起民间歌手对自己母文化传承、创造的激情。这恐怕是对“原生态民歌”的最好保护。
设“擂台”旨在引起关注
对青歌赛专设“原生态唱法”组的做法,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民族音乐理论专业教授黄白认为,人们听不到看不到这些原生态民歌就谈不上热爱更谈不上保护,所以青歌赛设立“原生态唱法组”展示的意味重于竞技,而意义则在于引发人们对民间歌曲、民间文化的重视和保护。她说:“我们的文化越是发达就越能够也越应当认识到这些东西的可贵。毕竟比赛讲究的是舞台效果,但一些地区比如海南彝族的民歌往往是低声哼唱的,很内向,但的确也很好听。如何让人们认识、热爱这些民歌和我国各民族的最鲜活的文化,需要更多的展示机会。”
曾经担任南北民歌擂台赛评委的乔建中也认为:“这样的比赛,有点汇演的意思,得分和名次倒是象征性的了。”他介绍说,传统的民歌集成方式有书面的记录、说明以及录音等等,要求的是范围广、品种全和质量高,但这种“博物馆”式的静态保护在当下的文化氛围中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请“原生态”歌手现场演绎这些歌曲则能够起到激活他(她)所代表的文化的作用。“如何评分倒不是最重要的。也许音乐本身就有着超越民族的标准。况且,蒙古长调和新疆木卡姆本身是否有可比性也是个问题。”
其实,民间歌曲不过是众多民间文化中的一种。“拿传统戏曲来说,我们曾有300多种民间戏曲,但三年内减少了一半。”乔建中说起这些濒危的民间文化语气沉重。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和“国家级保护文化”是保护民间文化的重要途径,但似乎距离普通国民有一些遥远,从青歌赛燃起的“原生态”之火也许能够点燃每一个观众珍爱我国民间文化的热情。
融入主流面临两难
如今,有不少身为当地文化传承人的“原生态”歌手选择进入音乐学院进修。“他们有时候会有这种心理:我们这种唱法是不是能得到承认?有时候还有一点自卑。渴望被更多的人所接受,渴望进入主流的演出团体,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是部分原生态歌手的心愿。其实挺希望他们能够保持原先的状态,但从他们个人的角度出发来看,谁也没权力干涉他们个人的人生选择。但一个原生态歌手如何融入传统主流的文艺团体又能保证自己的特色也是挺让人担心的。这里面也存在一个如何保护的问题。”黄白如是说。
“原生态”歌手渐渐从乡土走入了城市,从默默无闻走上了星光大道,其间个人抉择之难恐怕只有歌手自身才能体会,而在关注民间文化保护的人们看来,最痛苦的一点是“原生态”成为一种标签、民间文化被利用拿来做不伦不类的改编。民族歌曲走入大众并不是件坏事,但也有人警惕地认为:支持对“原生态歌曲”进行改编尝试但反对做大。而如何对天然有着“抗改编性”的原生态民歌进行编曲,在王晓峰看来还有个“配得上与配不上”的问题,能配得上原生态歌声的编曲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