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噶曲德寺位于西藏贡噶县先锋乡,距县城约五六公里,距拉萨约六十多公里。该寺又称多吉丹寺(意为“金刚座寺”),一般俗称贡噶寺,为前藏拉萨境内影响最大的萨迦派寺庙之一。
一、贡噶曲德寺的创建与历史演变
贡噶曲德寺始建于藏历绕迥八年(1464),由被称为莲花生大师化身的萨迦派上师吞敦·贡噶朗杰所建(又名吉尊·多吉丹巴)。吞敦·贡噶朗杰(1432—1496)于藏历第七绕迥水鼠年(1432)出生于山南扎囊地方。父亲杰瓦西热,据说是吐蕃大臣、藏文字创制者吞米·桑布扎的后裔。多吉丹巴幼年时聪慧非凡,少年时就熟练掌握了藏文读写知识。母亲多吉德玛希望儿子长大后成为一名管理地方的政治领袖,因此让年幼的多吉丹巴阅读萨迦派高僧萨班的论著《萨迦格言》、《人道论》、《人行修养》及各种流行的世间学书籍。为了不违抗母亲的教诲,贡噶朗杰假装阅读上述世间书籍,而真正阅读的却是大量佛教经典。13岁时,如母亲所愿,他成为乃东王扎巴琼乃的侍从,15岁时被任命为贡噶宗宗本,并取妻育子。但当他18岁时,却毅然出家为僧,27岁和43岁时,先后在吉·强巴林巴·索朗南杰身边受沙弥戒和比丘戒。之后,在扎托巴·索朗桑布和班智达纳格仁青、夏鲁·益西坚赞等印藏佛教诸大师身边学习显密经典,逐渐成为精通显密两教、大小五明的萨迦派高僧。30岁时,他发心建造贡噶曲德寺。经过多年的艰苦努力,寺宇终于落成,并形成了一套比较完善的寺院教育体系和修供仪轨。吉尊·多吉丹巴于65岁时圆寂于寺中。
关于贡噶曲德寺的创立,传说贡噶朗杰有一天在贡噶宗府屋顶阅读“持金刚”典籍时,突然几页经书被风吹到空中,一直吹到现在贡噶曲德寺所在地,当时有一只乌鸦将几页经文保存了下来。他看到这种奇特的现象后,认为是佛菩萨的启示,于是决定在此地修建寺庙。在他33岁那年,也就是藏历第八绕迥木猴年(1464)时,他在卫藏腹地贡噶宗境内修建了贡噶曲德寺,开始弘扬四部坛城的若干教义。
关于贡噶朗杰的法脉传承与寺院建造情况,藏文史料《土观宗派源流》一书也有记载。从藏传佛教历史来看,萨迦派在“萨迦五祖”之后,人才济济,法脉繁盛,在住持萨迦派教法的高僧中,显教高僧首推雅、绒二人,密教高僧首推俄、宗二人。其中宗巴系又分为以沫舍巴·多吉坚赞为最著名的“前宗巴系”(或“沫舍系”)和以吞敦·贡噶朗杰为最著名的“后宗巴系”(或“贡噶系”)。其中可看到一条清晰的萨迦派嫡传法脉:喇嘛当巴——贡噶扎西——扎托巴·索南桑布——吞敦·贡噶朗杰。
据《土观宗派源流》记载,吞敦·贡噶朗杰“此人传其为持明·室利僧诃(指宁玛派的印度传承祖师)及拉囊·多吉杜炯(指摧魔金刚,也是赤松德赞时得道僧团二十五人之一)的化身。因出生在吞米·桑布扎家族中,故名为‘吞敦’,幼名扎安杰布,从吉·强巴林巴(慈洲大师)受比丘戒,于卫部建贡噶多吉丹寺,创立各种曼陀罗仪轨、法事实修次第,以及金刚法舞(俗称“跳神”)等事相,获得护法感应,有神通法力,名声很大,著作等身,从此系所出的则名为‘后宗巴系’或称之为‘贡噶系’”。
贡噶曲德寺是萨迦派在西藏最著名的四大寺庙之一,是宗巴道果及二次第无边金刚法舞之地,也是《六部律教佛典释论》等宗巴独特教义之产生地。殿堂左右分别是曼堆·龙树嘉措所建的贡桑孜僧院,查钦·罗色嘉措所建的仁钦岗僧院,德顿·扎巴沃西建造的贡唐僧院和贡钦·才旺扎西所建的哲蚌僧院等。该寺正如先辈们所赞,称为“南赡部一殿”。在藏南地区没有比该寺更大并且拥有如此众多璀璨文物的佛殿。寺院殿堂内保留有五百年前由西藏著名画家贡噶钦则大师亲自绘制的大量钦则画派壁画。寺内还藏有大修行者嘎亚达热圣者的头骨,大译师阿底峡尊者所加持的佛像和佛塔,元明时期的金粉卷轴唐卡画像、织布卷轴唐卡画像、铜制佛像和钦则画派卷轴唐卡画以及西藏和天竺众多高僧大德的造像约500多尊等珍贵佛教文物。
自创寺以来,贡噶曲德寺逐渐形成了一套系统完整的学修体系,在前后藏区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尤其是该寺的坛城法会和金刚法舞闻名藏区,例如每年举行的四十五密宗坛城祭典和羌姆法舞等各种与众不同的佛事活动。但因世事变迁,原先的坛城祭祀、羌姆表演、特别是大量源自西藏各种宗派的古老密宗典籍、贡噶朗杰大师亲笔撰写的佛教典籍以及寺中日常所用的其他大量经书遭受空前浩劫。值得欣慰的是,从1984年开始,在该寺几位老喇嘛们的艰苦努力下,贡噶曲德寺终于得到恢复和修缮,寺院的学经制度和日常佛事活动也开始逐步走上了正轨。
二、贡噶曲德寺的日常佛事活动
在贡噶曲德寺,僧众每天早晨8点至10点之间,在诵读度母祷告、丹杰门朗、杰瓦夏丹、门朗南松等经文的同时,还要为施主举行各种法事仪式。每月的八、九、十、十四、二十三、二十五和二十九日举行颂扬护法神古谢贡布及其侍从的祭祀仪礼。藏历每月十日是纪念莲花生大师的日子,此时诵读密宗经文、颂扬护法神并展供一百盏酥油灯。在每月十五日和三十日,念诵吉祥祈祷经文并为死者亡灵举行各种超度祭祀活动。另外,在这两个日子里,僧众还要举行萨班上师供,诵三祈愿文、辞朵次松卓玛、桑伦巴切拉木塞以及举行燃灯等多种佛事活动。
三、贡噶曲德寺一年中主要的修供仪轨
1、藏历元月一日,是西藏中部地方的新年。因此大约在当日凌晨六点开始举行会供法会以及金刚橛供食子、颂赞护法神以及诵读吉祥诗词等活动,此法事大约在中午时分结束。之后,僧众放假一星期,各自回家与父母亲朋一道共度新年。
藏历初七,僧众返回寺院。藏历初八,寺院里举行颂赞护法神的仪式。藏历初十到初十四期间,举行金刚护法神修供仪式。藏历十五日,结束了清晨的会供法事之后,大约在十点半左右开始跳金刚护法神鼓舞。贡噶金刚神鼓舞距今已有五百年的历史。
藏历十五日,要举行隆重的晒佛活动。晒佛法会场面宏大,庄严神圣,热闹非凡,僧众在高亢的法号声中,起跳法舞,诵读经文,高举胜利幢和经幡,徐徐向晒佛地点进发。信男信女们手捧洁白的哈达,在热闹吉祥的氛围中礼拜释迦牟尼佛大型唐卡卷轴画。大约在下午三点,僧众又集中于筒卓集会厅,开始颂赞护法神、供奉百盏酥油灯以及诵读永住祈愿经、法王永住经、卓玛巴切拉木塞,辞朵次松卓玛等吉祥祈祷的经文,同时为前来寺院的施主举行念经拜忏、消灾祈福的佛教仪式。数万名信教群众云集贡噶曲德寺,沉寝在欢乐与祥和的宗教氛围之中。
藏历元月二十一日,是显宗大师果然巴·索朗僧格圆寂的纪念日。当天,僧众在筒卓大集会厅里举行展供千盏酥油灯活动的同时,还要举行萨班上师供等重要佛事活动。
藏历元月二十日起,僧众开始钻研一年的因明课程。在过去,藏历新年初六开始一直到神变节期间,举行密宗之事部与无上瑜伽部的二十八坛城修供仪式等各种佛事活动。
2、藏历二月里,虽不举行特殊的修供仪式等佛事活动,但维持日常的酬补仪式。藏历二月十日是释迦牟尼佛诞辰,因此这一天在大集会厅里举行密集上师八章节和公布玛宁之酬补仪式以及长寿祈愿等佛事活动。在过去,举行藏历十日祭祀和那顿却巴等修供活动。
藏历二月十四日,供奉百盏酥油灯并参加当月在拉萨举行的大修供法会。当年参加拉萨大修供法会的僧众人数为168人。在拉萨冲塞康西大门处有座隶属本寺的小庙,由十二柱的集会厅、一柱大小的厨房、一柱大小的库房及储藏法器和宗教用品的一柱房屋所构成。在拉萨期间,僧众参加在寺院内外举行的各种佛事活动。贡噶曲德寺僧众参加完拉萨的法会和礼谒上师等活动后就返回本寺。
3、藏历三月里,对宗巴·贡噶瓦吉尊阿强晋美巴瓦的信徒们来讲,是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因为吉尊·阿强晋美巴瓦在他65岁那年,即藏历绕迥第八火龙年三月,正式把白衮认定为本寺的主要护法神。当时,他在创立酬补白衮护法神仪礼的同时,还为其他众护法神举行了大型酬补仪式。当月的二十日,吉尊·阿强晋美巴瓦在各种吉祥征兆中暂时结束其生命的历程。三月二十五日清晨五时许,僧众听到从喇嘛拉康传出的三响法号后都聚集于此,举行祭祀历代祖师和活佛为主的上师供仪式。另外,从二十五日至二十九日期间,还举行金刚坛城修供仪式、上师供以及诵三祈愿文等法事活动。
4、藏历四月俗称为“萨嘎达瓦”(即佛诞节),这个月里信众们发放布施、行善积德的日子。
藏历四月十一日和十五日,分别举行时轮坛城修供仪式和金刚护法神开光仪式。此时在大集会厅里展放千盏灯供。过去,有在此举行上师供和护法神酬补仪式的悠久传统。
5、藏历五月是贡噶曲德寺创始人吉尊·多吉丹巴之恩师扎托巴·索朗桑布圆寂的月份。此时,在寺中举行上师供和其他重要佛事活动。当月七日至十五期间,在大集会厅里举行十日祭祀仪式。过去,在举行金刚法舞外,从十日至十五日还举行诵读历代达赖喇嘛长寿祈愿文等活动。从藏历五月十五日起,开始结夏安居。堪布及僧众于寺内静坐,精进修学。
6、藏历六月在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纪念日,在大集会厅里举行展供千盏酥油灯的盛大仪式,寺院处处香烟缭绕。
六月七日是萨迦派喇嘛罗噶仁波切的圆寂日,故举行上师供、诵三祈愿文以及展供千盏酥油灯等佛事。此外,六月二十八日又是该寺根本上师、第七十代萨迦寺大神堂堪布强巴罗追的圆寂日。此日,在大集会厅里展供百盏酥油灯,举行上师供以及诵读各种祈愿文等活动。过去,在本月十四日展供维持全天的千盏酥油灯。藏历六月五、六、七日举行药师佛修供仪式。二十八日举行度母四曼陀罗修供仪式。从九日到十三日期间的五天里准备辩经。在当月十四日,举行上师供和酬补护法神的祭祀活动。同时,举行一天的普明仪式。
从六月二十二日开始,在各个康村(即僧院)里举行五供等祭祀活动。从二十三日开始学习因明学著作《量论宝藏》、《律经》、《俱舍论》等佛教经论的同时,举行酬补护法神等各种修供仪式。二十九日凌晨,为历代达赖喇嘛举行长寿祈愿法会以及为寺主的健康与消灾祈福而举行法会。藏历六月三十日诵读《甘珠尔》中的经文。
7、藏历七月里虽不举行特殊的宗教仪式,但举行日常的酬补护法神的修供仪式以及诵读《甘珠尔》和《丹珠尔》中的经论。在过去,这个月的一日开始在仁青岗僧院供奉的萨班额骨和塑像面前,举行辩经活动。另外,在这个月里,各个僧院中举行开光和修供等各种法事活动。从藏历七月至八月一日期间,举行瑜珈修供,所供奉的有彩色金刚萨埵坛城以及都映、泽墨、康松朗杰、共日、其达迥布、祖多古巴、白却日堆、却影松阿、米初巴、南木囊额江、九无量寿佛和顿夏拉额等十三坛城修供。在此期间,还举行跳神、供奉百千盏灯供以及诵读日常经文等多种活动。于本月三十日结束夏安居。
8、在藏历八月里,与七月份一样,虽不举行特殊的宗教仪式,仅维持传统的酬补仪式和十日修供等宗教法事。过去,三十位资深僧人在喜金刚殿里举行为期五天的喜金刚修供仪式。藏历八月一日开始,僧人们过三天林卡。
9、藏历九月十四日,是该寺五上师之一泽青·贡噶朗杰的圆寂日。此日,在筒卓大集会厅举行萨班上师供,念诵颂扬至尊的祷文并展供百千酥油灯。另外,藏历八月二十二日是释迦牟尼佛从兜率天下生纪念日,僧众云集大集会厅,举行隆重的祈愿大法会,展供酥油灯和酬补保护神。藏历九月十八日至二十八日期间的七天里,举行本宗坛城供奉等各种密宗仪式和展供百盏酥油灯等。过去,本月七日开始,制作杰瓦米初巴的彩色坛城图等。
10、藏历十月初,没有特殊的佛事活动,但依照传统还要在护法神殿举行一个星期的酬补仪式。在大经堂举行上师赞诵经活动,展供百盏酥油灯。十月十九日到二十五日,要举行该寺特有的阳达金刚法会,僧人们要诵念“阳达经”。同时,也要为前来寺院里请求念诵吉祥经的信众们举行消灾祈福等佛事活动。
11、藏历十一月八日,在位于护法神殿南面的理玛拉康举行全天酬补仪式。十一日正好是该寺五上师之一至尊索朗孜木的圆寂日。当天举行诵读上师赞颂经文和展供百盏酥油灯等活动。十四日是闻名于雪域大地的大智者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的圆寂日,所有僧人集中在大集会厅诵读上师赞,展供千盏酥油灯,寺院处处香烟缭绕。另外,在本月二十三日,位于大集会厅南面的佛殿里举行大型酬补护法神仪式。
12、藏历十二月十日号称“秘密十日”。当天,在大集会厅举行上师供、酬补护法神和展供酥油灯等佛事活动。藏历十二月十九日,是该寺五上师之一至尊扎巴坚参的圆寂日。当天举行修上师供、念诵祈愿文、展供酥油灯等佛事活动。十二月十三日至十九日期间,举行酬补和立塑三层宫殿、神箭、纺锤以及八瓣莲花、须弥山、四洲、七海等供施仪式图像。另外,还供奉矛、盾等武器以及各种野兽皮张等。期间,每天清晨举行磕跪等身头、吹法号、诵读祈愿文等活动。
从藏历十二月二十日开始,举行金刚修供仪式。第一天举行祭地仪式,第二天准备瓶修,第三天大王立杆,第四天开始正式的仪式。在二十八日傍晚,当寺院的大经堂的楼顶上吹响法号时,象征着每年的二十九朵马,即驱魔送祟仪式的开始,僧人们要举行萨迦派特有的普巴金刚羌姆法会。这个月里。寺院里举行名目繁多的显密仪式和迎接新年的各种佛事活动。在此就不赘述了。
上述各种宗教仪式中,多数已被恢复并在寺院中正常举行。以上贡噶曲德寺有关日常佛事活动的资料,是根据采访和请教现尚健在的几位老喇嘛的基础上整理出来的。在此谨向他们表示衷心感谢!
三、贡噶曲德寺的寺院壁画艺术
贡噶曲德寺据说是根据印度的多吉丹坛城而建的。整个布局中部为主殿,此为贡桑孜,东为仁钦岗,南为贡堂,西为哲蚌。除这些大建筑外,还有一些附属小建筑。据《寺志》介绍:“该寺主殿外型犹如十字金刚坛城,四周各以突出小殿围绕,后殿中心为四柱,主供释迦牟尼佛,像内珍藏班禅加玛拉日的头盖骨,另供有八大弟子及父母两尊、帝释天王、大怖畏二尊护法神像。中层楼为八柱面积的金刚神殿,顶层为十六柱面积的上师殿或喇嘛拉康,供多吉丹巴灵塔,以阿底峡舍利像为主的合金、黄铜等质地各种殊胜佛像和噶当派佛塔。存有大量旧唐卡,三十二柱面积的上下佛殿处处绘满金汁壁画,真可谓是神变之殿。后殿里墙绘有佛祖十二传记内容,大殿四周墙壁上绘满佛本生故事百传壁画,这些均为文殊菩萨之化身——贡噶堪孜仁波切留下的手迹。”
此外,《土观宗派源流》一书中,也称该寺建筑“营造精美绝伦”。该寺建成后,便一直成为卫藏传播萨迦派密法的最重要的道场。五世达赖时期,因寺庙僧人不断减少,而缩小了大经堂的面积,这样一来,经堂两侧形成了一些附属殿堂。本世纪初,贡噶曲德寺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维修。寺庙现存建筑仅为大殿建筑与大殿北侧一二层建筑,即贡桑孜。其余附属建筑已被毁。现存建筑皆为建寺时的原建筑,其建筑风格与《寺志》所记载的情况基本吻合。
大殿建筑座东朝西,主体由经堂、佛殿、附属殿堂、转经廊组成,东西长65米,南北宽55.5米,建筑西南角附一伙房。经堂长29米,宽23米,共有49根柱子,佛殿内有4根柱子。建筑皆为藏式土石建筑,平顶,墙体厚重。建筑内部如梁、柱、斗拱、栌斗等,大多采用木结构建造。
该寺壁画不仅数量多、保存好,且具有很高的佛教艺术价值,在藏族佛教艺术史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这批壁画共分四个部分,现分别叙述如下:
第一部分:佛殿外壁壁画。佛殿南壁左右二侧皆为萨迦派高僧像。左侧三像为洛般索朗坚日、萨班贡噶宁波、吉尊扎巴加措;右侧三像为作贡曲结帕巴、萨迦班钦、喇嘛当巴索朗坚赞。西、北、东三壁为一完整的佛传故事。故事按顺时针方向排列,故事开头部分是悉达多太子出生前家族的情况,画面上华盖广宇,富丽的马车与成群的仆从,一派王家气象。接着是反映悉达多太子出生及少年时的情景,如太子射箭、欣赏歌舞等。这些画面有些模糊,画面下方有几个印度风格的舞女拨琴奏鼓,舞姿优美,十分引人注目。接着是夜半逾城图,太子骑着白马从城中悄然跃出,前有一仆从,一手执马辔,一手持关锁;屋中有睡女形象,表示时间为黑夜。接下来是太子在隐修林中苦修,瘦骨磷峋,形容枯槁,前有二妖女蛊惑太子。以下就是太子接受牧人乳糜,精神大增,沐浴更衣,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成佛后又广为说法,教化众生的情景。故事的最后是佛涅槃图,佛在娑罗树下安祥入灭,四周弟子围绕,痛苦哀号不已。
这部分壁画风格浑厚,构图自由疏朗,笔触粗犷,人物表情、动态都很传神。因壁画经人为涂去,破坏严重,现存的大部分色彩不清,只留下一些淡影。从保存尚好的局部看,底色为绿色,衣着、建筑物多用红色,肤色为土黄色,此外装饰中多出现土黄色。总的装饰风格较为简朴素雅。这些壁画与建寺年代为同一时代。
第二部分:原经堂壁画。这部分壁画位于现在经堂东配殿的东壁与西配壁的西壁,题材为佛传故事与佛本生故事。这些故事都分布在一些主像之间。主像宽1米,高1.8米,间距2.5米,皆为释迦牟尼像,有头光、背光、莲花座,皆作跏趺座。佛传故事与佛本生故事的画面,是贡噶曲德寺壁画的精华所在。它们显示出绘画者对于这些题材的极大兴趣,因而充分体现了高超的艺术匠心。兹举例叙述,故事一:有一富人,生前无恶不做,放狗咬求乞的僧人,后世沦入畜生道,变成一牦牛状怪物,被牧人用刀、矛宰杀,又被虎、狮、毒蛇、蝎子等噬咬,痛苦不堪;其上有佛说法图,四周有众多僧俗围绕谛听,体会因果报应的道理。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故事场面也见于后期所绘的经堂壁画中,但相比之下,前者描绘得更富世俗生活气息,风格上也更具风俗画效果,不象后者比较概念化、图解化。故事二:有一商人途中遭窃,他便在一棵树下自寻短见,被佛救起,此人后来感恩不已,皈依佛教,在佛逝世前来到佛前,长跪聆听佛的教诲。画面表现了佛在临终前诲人不倦的感人形象。此外,画面上也非常注意人物脸相特征上的一致性。此外,画面在许多细节描写,如民间乐队、高僧说法、荼毗等场面,以及僧人、贵族、百姓、乞丐等各阶层人物的个性刻划上也极富生活气息。
这些故事场面都掩映在富有装饰作用的建筑、树木、花草、山谷之间,画面疏朗,构图自由,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全凭总体的疏密而定,人物形态与总体风格皆具有汉画的清雅效果。故事场面以黑线或红线勾勒,肤色多为土黄色,衣着以红色为主,底色为绿色。这部分壁画为五世达赖小经堂前的原经堂壁画,与建寺时期为同时代。
第三部分:现大经堂壁画。题材与原经堂壁画一致,全为佛传故事与佛本生故事,只是在艺术手法上具有不同的特征。这些故事场面也皆以几尊主像为中心,主像高1.1米,宽1米,间距1.2米,比原经堂主像显得小而密。进门两侧各为二大天王,东墙转经廊最后一尊为五世达赖像,其余皆为释迦牟尼像。这些主像皆有头光、背光、莲花座,肤色为土黄色,衣着为红色,背光部分为兰色,其四周为桔红色光焰,手印各不相同。故事场面中的人物以红线与黑线勾勒,僧人衣着皆红色,俗人多用兰色,建筑多用红色,建筑顶部涂金色。画面构图产生程式化趋向,皆是以绿色底色加以点缀而形成三角形构图的山峦线,起到分割画面的作用。笔法严谨,一丝不苟,设色富丽华贵,故事情节描绘趋向概念化与图解化,自然主义风格、世俗生活色彩渐趋淡薄,装饰风格显得繁缛而华丽。
第四部分:密宗殿堂壁画。该殿位于大殿二层的北侧,为一长宽皆8.9米的方形殿堂,殿内有4根柱子,殿室四壁皆绘有壁画,从距地面0.5米处起画,以一道0.15米宽的梵文边饰作为底线,从底线到屋顶皆绘壁画,上下宽2.6米。此外,此墙有1米与1.2米的窗洞各一个,东、西二墙各有0.7米与1.4米的窗洞一个。
今自进门的门楣开始按顺时针方向,把壁画划分为A、B、C、D、E、F、G、H、I、J、K共十一个部分分别叙述。由于壁画中出现的本尊佛名对于理解这一部分的壁画具有重要价值,因此尽可能地将壁画中的本尊佛名标出。这些本尊壁画原附有佛名的藏文标签,今按新编《藏汉大辞典》泽出,对于《辞典》中不见的佛名,我们依据一些西藏活佛所提供的解释。有些佛名,发现《辞典》与活佛提供的解释并不一致,稍有差异。
A组:位于南壁进门门楣上,共有三尊,中间为度母,两侧为金刚手菩萨。度母,藏名“结尊卓玛”。《辞典》:度母,救度佛母,梵音多罗。佛教依救度八难而立的一类本尊佛母名。金刚手菩萨:即金刚手大势至,藏名“差那多吉”。《辞典》:金刚手大势至,总集一切佛意,大势为性,手持金刚杵,随侍如来八大菩萨之一。壁画底色为兰色,背光红色,肤色兰色。
B组:位于南壁西侧。主像共三尊,依次为北方多闻天王、正意之佛会、事业之佛会。这三尊主像高1.4米,宽1米,周围环绕小尊像共58尊,一般高0.25米,宽0.23米,有鸟首人身、虎首人身、双身佛等独特造型,全为立像,第一尊大像下有6尊舞蹈天女像,艺术水平极高。
C组:位于西壁南侧,主像共三尊,依次为金刚起尸母、大威德能怖金刚、大威德作怖金刚。金刚起尸母,藏名“巧德日措各罗”。《辞典》:金刚起尸母,妙音佛母愤怒像。大威德能怖金刚,藏名“多吉久谢”。《辞典》:大威德能怖金刚,佛教无上密乘一本尊名。大威德作怖金刚,藏名“多吉结”。《辞典》:大畏德作怖金刚,为印度密宗成道者拉立达由邬坚地方发现的无上密乘中父续一本尊名。《佛学大辞典》:大威德,有伏恶之势谓之大威,有护善之功谓之大德,明王中之大威德,菩萨中之大威德,迦楼罗王中之大威德,各以其性德而名之。《卫藏道场胜迹志》注释曾云:大威德,梵语曼德迦,译意为怖畏主或大威德金刚。是密宗的本尊神,又是护法神。作为本尊神则有红、黑、怖畏三尊,属于无上瑜伽的父续类,主要显示方便大乐之旨。作为护法神则属于下三部瑜伽类,称为大威德明王。大威德因传承不同,本尊头手与及眷属数目则不同,派别很多。该二种大威德,活佛解释为“罗黑敌”与“罗鬼卒”。参见《红史》注567:黑罗修法,黑罗有十三尊,其大部分与金刚大威德相同。看来两者并不矛盾。三尊主像皆为双身佛,形态不一,周围有90尊小像环绕,有些与主像形态一致,右下角有黑色的武士骑着鸟、鹏、狼、牛,争相撕杀的场面,十分引人注目。
D组:位于西墙的窗洞上部。中间一尊主像为红阎罗,藏名“新结新马”。四周有四尊小像环绕,形态与主像一致。
E组:位于西墙北部。二尊主像皆为密集金刚,藏名“桑旺堆巴”。《辞典》:密集,汇集密乘道果全部秘密要义之法,亦为佛教无上密乘一本尊名。《佛学大辞典》:密迹,又曰密迹力士、密迹金刚、金刚密迹等。新译为秘密主,手持金刚武器警固佛之夜叉神总名。密迹者,以彼常亲近佛闻佛秘密事迹之本誓,故名密迹也。主像形态相同,着色不一,左尊为红色,右尊为绿色。主像四周有73尊小像围绕,有一些形态与主像同。此外,多出现骑狮、鹏、多臂、多头、多面的女神像。
F组:位于此壁西侧。中间为一尊主像,为时轮金刚,藏名“堆柯”。《辞典》:时轮,时轮金刚,系无上密乘。基道果位一切建立,均与内、外、别三种时会密切联系,故名时轮。《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红史》等书中也有一些关于时轮金刚的记载。在此不述。该尊时轮金刚像为站立双身像。四周为其眷终,共38尊。
G组:位于此墙中央,主像为喜金刚,藏名“杰巴多吉”。《辞典》:喜金刚,呼金刚,佛教密宗无上部一本尊名。《佛学大辞典》:金刚喜菩萨,如来四亲近之一。其造型特征为:明王8面16臂,主臂拥抱明妃“金刚无我佛母”,其皆手托头器,内盛神物。右手托物为白象、青鹿、青驴、红牛、灰蛇、红人、青狮、赤猫。左手托物为黄天地、白水神、青风神、白日天、青狱帝、黄施财。胯下挂骷髅,足踏二仰卧人,表示明王威猛。形态与壁画中比较吻合。主像为兰色,其周围有同一形态的小尊像五尊,分别有红、白绿、土黄诸色等。此外还有上乐金刚,梵音译作细鲁迦,藏名“德木巧多吉”。指现证大乐智道果次第之无上母续及其本尊。上乐金刚,又称胜乐金刚。这四尊主像周围共有121尊小像。小像多为女身立像,有的手执兵器,有的多臂,有的脚踏生灵。
J组:位于东墙南壁。主像藏名“巧德隆穷堆”。贡噶曲德寺的活佛们一般认为是欢喜佛。其形状与A组的金刚手菩萨较一致。藏名也有接近金刚手的含意,因此暂定名为金刚手菩萨。其周围有四尊较小的造像与33尊小像环绕。有些地方饰以山峦、树木与花卉。
K组:位于南墙东侧。二尊主像,靠东墙一侧藏名“德巧坎卓”,为空行佛母,无上密乘的一本尊。靠近门一侧主像为一护法神名,藏名“相轮”。这二尊主像四周有40尊小像环绕,此外,有的地方饰以云朵、花卉等装饰图纹。
以上描述了该殿堂内各部分的佛像分布情况,以及它们作为宗教图象上的一些涵意。就艺术风格而言,可概况如下的特点:
以黑线或红线勾勒,有时采用一些金线勾勒。笔触较粗,流畅生动。色彩以平涂为主,有些局部造成晕染效果,如人舌、花瓣等,色彩异常丰富,但一般都是原色,少有调和色,主要以红、白、深兰为主,绿较少,不见黄。同一题材采用多种表现手法,采用各种色彩,纯粹出于仪轨的要求,而不能以艺术上的主观性观之。主像背光以红为主,外围皆为火焰墙,下为莲座。构图除G组与其他各组不同外,其余一般构图都较规矩,皆是以一尊或几尊主像为中心,四周以众多小尊像围绕。小尊像排列规则,概念上以突出主次、从属关系。装饰上以平涂地色为主,G、J、K组的有些部分,插入一些故事场面或山峦,花卉等装饰物。从总体风格上,具有浓重印度绘画的色彩与风格特征。
该殿堂的密宗壁画汇集了所有的本尊图像,这对于研究密教造像无疑是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
总之,贡噶曲德寺壁画不仅生动地展示了西藏钦则画派的审美情趣与绘画技法——例如,贡噶曲德寺建成后不久,贡噶朗杰就曾邀请当时著名的绘画大师、钦则画派的创始人钦则钦莫为该寺院绘制了壁画,同时也吸收融合了印度、尼泊尔、阿里古格画派的表现手法,借鉴了萨迦寺、夏鲁寺、白居寺等壁画的创作技法,形成了该寺独特而鲜明的壁画艺术特色,画面严谨,设色饱满,线条流畅,构图大气,造像生动,尤其是人物绘画讲究个性与写实,装饰绘画精细艳丽,密宗壁画刚劲有力,富于动感,充满了神秘主义的象征意味,又颇具冷静的理性元素。这些绘制于14、15世纪至18世纪的壁画艺术融会了当时西藏多元的绘画艺术手法,极大地推进了前藏地区寺院壁画艺术的发展,使得钦则钦莫画派闻名前后藏,在藏传佛教艺术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