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的杂技百戏历史悠久,在吐蕃时期就广为开展了。当时人们表演的“杂技百戏”技艺,都需要具有高度的身体技巧,并有一些项目逐步演变发展成为西藏的民间体育。至今,仍有不少源于吐蕃时期的“杂技百戏”技艺为人们所喜爱,成为人们健身的主要形式,也是节日庆典中的表演内容。

       “杂技百戏”表演最早见于《莲花生传》记载的:“当举行开光之时,魔术家(表演魔术),力士们比赛臂力(即倒立)。”《贤者喜宴》记载,在桑耶寺开光时的杂技表演,译注者黄灏说:“吐蕃人在开光典礼”上的各种杂技表演很精彩……此为它书所未载者。又,吐蕃杂技当与汉人有关。汉文史书《新唐书·吐蕃传》记载:金城公主远嫁吐蕃,“帝念主幼,赐缯别数面万,杂技诸工悉从,给龟兹乐。”唐杂技百戏从此带入藏中。文成公主与金城公主进藏时均有“杂技”随从, “杂技”之中亦包括“百技”(即百戏,亦所谓杂技也)。公元821年,唐朝使臣刘元鼎出使吐蕃,吐蕃赞普特举行文艺表演以示欢迎,据《新唐书?吐蕃传》载,参加演出的人,其中“杂曲、百技,皆中国人也(按此处特指汉人而言)。”可见汉地杂技对吐蕃杂技艺术影响之深。另在敦煌壁画中的百戏图(85窟)及营技图(156窟)也记载了汉地杂技。敦煌曾长期作为吐蕃领地,汉地杂技艺术自然会与吐蕃杂技交流。……以上见《贤者喜宴》 99页至100页。①

       《桑耶寺志》“舞蹈杂技”中记载:“杂技的主要内容是爬杆,高空倒立、高空展翅、俯卧钢刀等。参加人数不限,有的裸上身,有的穿通肩稀薄裙。高杆上的人物姿态各异、不拘一格,生动自然、真实感强烈。众艺人各显其能,有倒立者,有作弓箭步的、有拟猴爬杆的,有双人倒立相连的等等。” 在桑耶寺“杂技百戏”壁画中尤其引人注目和怵目惊心的是,描绘了一位“俯卧钢刀”表演的彪形大汉,“俯卧钢刀”表演者仅穿通肩稀薄裙,以腹承刀尖,身体平展,四肢平伸,在刀尖顶端卧舞展身,施展绝活,纹丝不动,静如磐石,曲终而不伤,其动势和力量的刻画达到了惟妙惟肖的境地,表演者履险如夷,显示了熟练的技巧,同时表现了极美的人体造型和难度。这是一种把气功、肌肉力量与平衡技巧结合起来的武艺,渲染“刀枪不入。”

在桑耶寺“杂技百戏”壁画上,还描绘了一位名叫“俄帕拉”的人,在奔驰中能转换骑乘7匹骆驼,此人在奔驰的马上,能准确无误的将几把飞刀一起掷向对面的刀门上;一位名叫强嘎波的人,能将7根紫檀木柱立在头顶上,围绕“乌孜”大殿外廊奔跑,然后将七根木柱分别抛向“乌孜”大殿南门的门坎上;此外,有些人是一个人支撑着另一个人,从齿木树和桦树的木柱顶部奔跑而过;还有魔术家在木柱顶端表演烈火烧身等高超技术。一幅体育壁画竟将公元8世纪时期藏族社会的民俗、民情、民风,展示得洋洋洒洒,淋漓尽致。桑耶寺壁画中的杂技图像,为我们提供了文字描述难尽其态的珍贵资料,使我直观地看到了西藏古代丰富多彩的“百戏技艺”发展面貌,也为我们提供了进一步研究西藏古代“百戏技艺”沿革发展的重要史料。

       13世纪,由于藏族与周边其他民族的交往日益频繁,吸收了其他民族的一些传统技巧,使杂技内容得到丰富和完善。到了清朝,出现了军队以习武为重的军事体育,每年都要进行检阅比赛;出现了以爬杆、跳高等杂技为主的喇嘛体育。在清政府统治时期,清朝政府曾派大臣到西藏任职,其中有不少文人雅士通过诗歌、游记等对西藏民间开展的体育活动进行了记述,如刊刻问世于19世纪初项应莲作的《西昭竹枝词》是专咏西藏地方宗教活动、民俗风情的一部组诗,计36首。《西昭竹枝词》不仅从多角度、多层面地对西藏民俗风情进行文学描绘,而且对西藏古代的杂技体育、服饰饮食等以浅近形象的语言、朗朗上口的韵调予以一一展现。

百尺长绳百丈低,翼张手足肉仙飞。

万人目眩声齐歇,一鸟身轻过别枝。②

       竹枝词描述飞绳杂技的精彩场面。每年藏历正月初二日在拉萨例行这一惊险的杂技表演。届时从布达拉宫高楼上系粗皮条长绳数根,斜坠山下,打桩拴牢。表演者攀绳而上,站于楼角,手执白旗两面,引亢高歌。歌唱毕,以木板护胸,将身体俯贴绳上,手脚四伸,即“翼张手足”,如箭离弦,沿绳飞速滑落而下,众人因观看极度紧张,“目眩声齐歇”。

       清末,刘赞廷在其《三十年游藏记》中也记述了人们表演“杂技百戏”技艺的动人情景。刘赞庭在《三十年游藏记》中记载:“正月初一为元旦,达赖跌坐正殿受文武朝贺,有各种艺术于殿前献技,内有飞绳者良佳。用皮绳四根,各四十余丈,环扣相接,长至一百六十丈,一头系于布达拉宫五楼之明柱,一头系于山下石桩。一人着短衣,以牛皮绳束胸,两手持白旗倒悬其身,自上溜下,迅如飞鸟,凡三次始终,一绝技也。”

       据史料记载,每年的正月初一上午,达赖喇嘛要在布达拉宫举行盛大的庆祝大会。庆祝大会后,有舞童十余人上场跳大斧舞。舞童穿彩衣,戴白布圆帽,靴上拴着很多小铃,跳时叮当作响,手中擎着一把大斧头。初二,布达拉宫顶上要表演强嘎塔雪,即飞绳戏(杂技),一个小伙子由从布达拉顶拴到宫脚达扎路恭记功碑前的牛皮绳上急速滑下,似空中飞人,充满惊险的表演吸引了众多观众前来观赏。

       据《萨迦世系史》所记有关武舞的情况:11世纪初,后藏卓地昆氏家族举办的一次庙会上,出现过“百技武艺之中,有巫师多人,自在女28人,戴面具手持武器,另有长辫女敲鼓随之而舞,至为奇观……”的场面。

       西藏古代“杂技百戏”中的表演内容很多,主要是展示各种技能技巧。他们的表演以险、难、奇。尤以倒立最为惊险。

       倒立,既是杂技技巧表演的内容,又是西藏古代“杂技百戏”的主要内容,此项活动受汉地杂技艺术的影响较大,历来为藏族人民所喜爱。

       倒立,又叫“拿大顶”,或称“叠案”、“竖蜻蜓”等,是杂技技艺中最基本的技术之一,也是不可缺少的基本练习。一般是头顶地、脚向上。可头与双手成三角形支地,也可仅以双手甚至单手支地;还可在桌、椅、凳等各种器物上倒立以增加难度。在山南桑耶寺乌孜大殿杂技壁画中,绘有一支百戏队伍,形象描绘了蕃民分别进行各种倒立技术的惊险表演。众艺人各显其能,有的在桌案上表演倒立;有的在云梯上表演倒立;有的在做双人倒挂相连表演,尤其是在竿的顶部有一表演者的倒立技艺,该技术重心高、支撑面小,极易失去平衡,而且还需要强大的臂力和腰背力量,充分显示出难度较大的倒立技艺。在古格遗址体育壁画中,也有叠罗汉倒立内容,倒立者裸上身或穿通肩长裙,表演者动作逼真,造型优美。这些不但有极美的造型,而且具有难度和惊险性。桑耶寺和古格遗址体育壁画中所反映的各类倒立图像,奇彩纷呈和特有的审美形象,不仅有一定的难度,而且还能体现出它已是当时百戏技艺的基本内容之一。表演这种高难度动作,不仅需要有过人的力量和技巧,也需要有过人的勇敢和沉着精神。吐蕃时期高超的杂技表演,表现了当时社会富于进取的精神。

       注:

       ①黄灏《贤者喜宴》译注,载《西藏民族学院学报》1982年第3期,第34页。

       ②《西昭竹枝词》第五。肉仙:指飞绳表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