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行者学会正确的坐姿并将身安置好之后,接下来,就要学习如何将心安置好。禅修的主要品质和行者与上师的关系有非常密切的关联,行者首先要视上师为一切诸佛、传承上师及传承持有者的本质,上师是所有这一切究竟本质的总摄。在禅修时,行者观想自己的上师化现金刚总持佛(Buddha Vajradhara)或金刚持(藏名“多杰羌(Dorje Chang)”)的外相,坐在头顶上或面前的虚空中——观想金刚总持佛在头顶或在面前的虚空中并没有任何差别。行者观修他是所有上师的本质的总摄,并现金刚总持佛的外相。行者专一不二地观想他,并向他祈请,最后,观想他化光融入行者的自身。经由上师与自身融合为一的观修,行者同时获得佛法连续不断的传承加持力及成就的种子。
完成以上的观修之后,我们将心安住在一种完全没有任何造作的状态之中。首先,我们不要刻意去回顾过去的事,不去想昨天、上个月或去年做了这样的或那样的事,也不去回忆年轻时的光景,不去想:“哦!这个人说了那个”或“我一直有这种感受”或“我遇见了这种事”,不要去理会我们的记忆及过去的一切往事。所以,当坐下来要禅修时,我们只要想着:“现在,我要禅修了。”同时,断然地决定不追随念头及回忆。
我们也不去思考未来。许多人在听到这项指示时会感到有些忧虑不安,并且会问道:“如果我不去思考未来,我将很难做任何计划并执行我想做的事。”事实上我们的修法有两个阶段:禅修及禅修后。不回想及不做计划的这些指示,只是针对实际在禅修的阶段而已。所以,我们要想:“我将建造一栋房子”或“我将要写一封信”这一类的事,应是在禅修后的阶段,才是处理这些念头的时候;如果我们在禅修时充满这类的念头,这些念头的显现及所造成的干扰,将会使我们无法尝到禅定的滋味并开展禅修的能力。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讨论了回想过去及计划未来的明显层次。但是,这些问题还有比较微细的层次。“不去回忆”表示不去玩味或沉迷于刚刚生起的念头,或思考禅修当中前一刻所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去想;“噢,我刚刚想到这个”或“这个想法刚刚出现”,然后开始沉思这些事情。我们只是让心非常地放松,不论什么念头、观念或想法出现了,都不着意去思考或分析它们。在计划未来较微细的层次方面,我们不期望禅修时会有某种觉受,并且想道:“现在我在禅修,这种觉受将会出现。”同样地,我们让心非常地放松,对禅修没有任何计划、期望或着意;纵使是在当下的时刻,也不去想:“现在我在禅修,而我现在却有一个念头……”等等。
我们不追随及沉浸于心中生起的念头的理由是,如果我们去注意它们,我们就会因为“啊!我现在在想这个”、“这个念头现在产生了”、“啊!是的,这个念头很好”……等等的念头而卷入追踪念头的无止尽过程,这种不停地记录所发生的一切过程,将会不断地持续下去,我们将会陷入不断地观察心动向的洪流之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完全不去理会念头、完全不去注意它们的理由。
思考未来的微细层次也是不好的,太努力地想达到某种禅修的境界并没有什么好处;“噢,我现在想到这个,但是它应该是那样的”,或是“噢,我现在正禅修得很好,我必须让这种状态继续下去”,或是“这样不好,我必须调整它,让它比较像那样”……等等的想法都没有什么用处。佛陀说过,如果行者过于努力、过于急切地想造作禅修的状态,实际上会分散专注力,并且使心纷扰不安。专注力分散时,我们就绝对无法开展心的定境。例如,如果我们不断地搅动泥水,它永远都不会变得清澈;唯有不去动它,它自然会变得清澈。我们无法藉由搅动或其他的动作而得到清澈的水,必须让它自由安定下来。有句引文说:
若我们不去搅乱水,它是清澈的;
若我们不去造作心,它是安适的。
心的经验是由许多刹那相续而成的,一个刹那随顺着另一个刹那,就像一条念珠一样。心识的活动是不同的经验一个接一个地相续而成的,在这些刹那中,念头可能生起也可能不生起。在禅修中,当我们非常明确地将心安住在当下的那一刹那,不把它和过去或未来的那一刹那相混淆,存在的就只是当下的清新(freshess),我们必须放下“这是这样或那样的念头”,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或许会认为,这将会造成一种心的虚无状态,其实并不会如此。但是,如果能够安住在那种清新的觉受之中,我们终将会得到极大的明觉。所以,安住在第一个刹那的清新觉受中,然后不经任何分析及不做任何分别地继续安住于第二个刹那的清新觉受中,并继续如此下去;若能够继续放松及清新地安住在现在的刹那中,极大的平静自然会在心中生起。如果我们很紧绷,或是在想:“噢,我现在有了这个念头,我必须改变它”或“我正在禅修”,那么,我们就不是在放松的禅修之中。最重要的是放松地安住于当下的清新之中。在放松的同时,我们要非常注意保持觉知与觉性。这表示我们要如同一位非常出色的间谍一样,对情况有非常明朗及机警的觉知与觉性;一位出色的间谍凡事都了然于胸——即使在写信,对欲行之事亦时刻在心。同样地,一位行者在住于当下的清新时,同时也拥有这种放松但是极为机警的觉性
禅修时,我们实际上是在修持安住于定境的两种特质:觉性与觉知。当禅修的情况很宁适时,我们不会被念头的多少所困扰,能够放松自如地住在当下的清新之中。如果有许多的念头及纷扰生起,这个时候我们就要觉知这种情况,并生起相当的觉性。由于心的这种不可思议的觉醒及敏锐性,念头终究会平息,心的明性也会增长。所以,当这许许多多的念头因为内在的觉性及觉知而平息,心也变得很宁适时,我们就可以把这种觉性及敏锐性减低,变得比较放松。但是,放松并不表示随念头而去,否则那就和不做禅修没什么两样;放松表示舒适地安住在当下这一刹那的清新之中。
刚开始时,我们只做短的禅修,放松地住于当下的清新之中,同时试着保持相当的警觉性。然而,这种警觉性并不表示我们一看到念头就想说:“啊,有这些念头是不好的事情。”而是说心的明性没有间断,一直在那儿。依照这种方式禅修,我们会愈来愈接近心本具的明性。“止”——使心定静的禅修方式——的修持可以“借重支持物”或“不借重支持物”。“借重支持物”表示把注意力集中在佛像、气息或某一种观想上,是比较容易的禅修方法。但是,行者必须渐渐地开展不借重支持物的专注力。在“止”的修持中,“不借重支持物”表示让心不专注于任何事物而直接安住。通常,修持“止”的这种方法,主要是把注意力放在当下任何情况的清新觉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