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文化的歌者
——著名藏族诗人、摄影家贡卜扎西和他的诗歌及摄影
马桂珍
在甘南草原有这样一位长者，他的胸膛里装满了太阳般的热情，他的笔端流淌着对祖国、故乡、人民、母亲的挚爱，他的镜头见证了草原、民族和甘南这块热土半个世纪以来的风云变迁和沧海桑田，他的脚印遍布甘南的山河四季，村寨帐圈。他那高大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文学艺术和摄影世界的走廊里，带着高原般朴实、执著、坚强、热情的生命特质和对人生真理的探寻，以一颗赤子之心，真诚地为祖国而歌，为民族而歌，为养育他的故乡而歌。
他就是——著名藏族诗人、摄影家贡卜扎西。
贡卜扎西（1938—），男，藏族，1938年生于甘肃省夏河县拉卜楞镇，中共党员。1957年7月从西北民族学院语文系藏文班毕业后留校任教。1960年至1962年就读于中央民族学院政治系哲学研究生班，毕业后回到西北民族学院执教。1970年7月至1973年6月在甘南玛曲报到组工作。1973至1983年在甘肃省委统战部工作。曾任中共甘南州委常委、副书记、州人大常委会主任，期间任甘南州合作民族师专第一任书记、甘肃省第八届政协常委等职。系中国少数民族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戏剧家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博学会士、中国老摄影家协会会员、甘肃省藏学研究所特约研究员。
出版过诗集《贡卜扎西诗集》《飞越太平洋》，摄影集《中国当代摄影百家·贡卜扎西摄影作品选》《甘南藏族风情·贡卜扎西摄影集》。小说《竞胜者的马蹄声》荣获甘肃省第二届少数民族文学创作（1982—1985）一等奖；组诗《星，祖国会唱歌的星》获甘肃省第三届文学评奖优秀作品奖。于2005年10月荣获国际炎黄文化研究会第三届龙文化金奖（优秀诗集）。与胡耀华合作的话剧《苏鲁花开了》（易名《白雨》）荣获第一届全国少数民族题材剧本金奖，电视连续剧《苏鲁梅朵》在全国播映后作为交流节目送往法国巴黎播映。同时，贡卜扎西在摄影艺术方面也取得了很大成就，先后在《甘肃日报》《西藏日报》《中国民航》《北京周刊》《旅游天地》《大众摄影》《摄影家》等十几家书刊杂志及网站上发表过大量摄影作品。其中摄影作品《凭窗远眺》入选全国第十七届摄影艺术展，《在那遥远的地方》入选中国摄影家作品精华首卷，《虎豹青年》入选首届中华民族民俗摄影大展，《朝圣的路》入选第二届中国老年摄影家作品展。曾在上海、广州、甘肃陇南、临夏、甘南等地举办过个人影展。1993年，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为其作了专访报道。1995年，受国务院新闻办派遣，担任中国藏族歌舞团团长，在加拿大、美国同16个国家的文艺团体参加了3个享有很高声誉的国际民间艺术节，并在两国的8个州（省）的16个城市演出。期间作过《我们从歌舞的海洋中走来》的演说。传略被辑入《中国摄影家大辞典》英国剑桥《国际人物传记辞典》《中国当代艺术家名人录》《世界名人录》（中国97卷）等十多部典集。老骥伏枥，壮心不已。退休二十多年来，贡卜扎西初心不改，始终关注着故乡甘南各项文化事业的发展。2020年，他邀请藏学领域顶尖专家翻译了部分自选作品，并自费结集印制了《贡卜扎西自选集》，分赠给文学爱好者。
贡卜扎西是高原文化的赤子，也是高原文化激情的歌者。他热爱祖国、热爱故乡、热爱养育了自己的草原和人民，无论何时捧读贡卜扎西的诗，都会让人热泪盈眶，精神振奋，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沉而炽烈的情感燃透纸背。诗人对祖国、故乡、人民、母亲的挚爱，至真至纯至美，正如他诗句中所说的那样“请不要嫌我眼里噙满了泪/因为光明缩短了今天和明天的距离/啊！遥望祖国会唱歌的星/我那阴郁的心灵顿时腾飞/像藏家的歌化入飘荡的霞/光明在我心头上萦绕……”(《星，祖国会唱歌的星》）寥寥数笔，诗人对祖国对人民的深情和爱恋跃然纸上。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的思想和笔触既有共产党员积极向上，奋发开拓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时代精神、探索精神和民族责任感，又有着冷峻的反思和深切的忧患意识。在《告别妈妈》《飞越太平洋》《我要回家》等诗中“贡卜扎西把爱国的忧患感、拼搏的艰辛感和自身的悲壮感并置在同一时态的抒情意象中，从而显现诗人对国家民族的思考。”①“这不争气的眼泪/终于在加拿大上空掉落了/祖国，你像一股滚烫的暖流吹进心中/红旗，那火红的飘扬/染红了我流泪的面容/长城那伟岸的气魄/使我热血沸腾/飞翔吧，东方的五颗星星/崛起吧，华夏那片从没屈服的热土/祖国啊！妈妈”（《告别妈妈》）诗人以深沉热烈的情感纵情讴歌了对祖国、大地、民族、母亲的挚爱，诗语行间，他的心始终与祖国和人民的命运紧紧相连。“祖国”这一诗歌母题在他笔下具有历史感和穿透力。祖国，作为一种凝聚力铸成他的诗魂，体现了诗歌生命的意义。
贡卜扎西是高原文化真诚的歌者，也是探索者、追寻者、跋涉者。他所有的诗歌都有着火一样的激情，水一样的哲思。“他先后跑遍了甘南的山山水水，也深深地热爱着这片土地。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迫使他自觉地用理性的目光审视这方充满神奇的土地，用整个生命去体会和感受雪域文化。”②经由雪域文化的濡养，在他的诗歌中可以感受到其独特的心理结构、思维方式、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以及浓郁的民族气息、精神气象和艺术色彩。富于民族文化特色是贡卜扎西诗歌的一大特点。诗人将草原上最常见的景致，如“远处的雪山、高空中的鹰、芳香的奶茶、漂亮的骏马、牧羊女、挖蕨麻的姑娘、晨曦里醒来的阿爸、一袋青稞……”等，经由理性的理解，丰富的想象和情感的渲染升华，一一转化到他的诗句里，或宏大、或微观、或豪迈、或写意，诗句里处处流动着真与美的意象。不仅如此，他的诗句里更有民族团结、和平宁静的博大精神，丰富恣意的想象和对精神世界的探索。读来有境界，有份量，有发自内心的“情”的光芒。
“我就是我/伟大中孕育的一片渺小/渺小中珍藏的一种伟大”（《大海》）。贡卜扎西无疑是一位高原文化清醒的歌者。他内心谦虚坦荡，他承认宏观文化中自我的渺小，他有着清醒而深刻的自我认识，有着对生命和生活的思索和忧虑，对大众的博爱和关怀。在诗歌《大海》中他如此说“这伟大的歌唱/这星球深沉的叹息/这喧嚣的美/这没有病态的力/这从来没有终止的忧患/一个草原儿子对你深情的仰望/而你/仅仅是大陆的起点/跨越/才是我真正的使命/没有比我的双脚更大的海/没有比我的心更澎湃的海”。在以草原为背景的写作中，“大海”意象又多次出现在他的诗歌里，“海”的意象与“草原”意象在其诗歌里互为镜像，既有强烈的反差又有必然的交融，透视和折射出诗人高远的理想和对祖国民族未来的无限憧憬。从他的诗歌中我们能深切感受到个人与群体，民族与世界，多元文化之间的碰撞，感受到他对民族自强自信、祖国繁荣昌盛的强烈期盼。
贡卜扎西的诗歌题旨高远，境界阔大，哲思深邃。其诗歌语言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深情炽烈、典雅华丽、富于想象。在艺术形式上挥洒自如，不拘一格。于开拓者情怀的悲壮与自豪中透示着苍健质朴、沉着大气的诗学品格。于生活浪花溅起的诗情画意里注入思想力度，于草原自然之美，人文之美中构筑起独特的风格和凝重的质感，于浪漫主义情怀中恣意展开想象，使作品具备了真善和神韵，处处闪烁着感性的诗美和理性的哲思。透过他的诗作，“我依稀看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的文化，同时也看到了它与诗神的异乎寻常的接近”。③
贡卜扎西是高原文化的歌者，是一个不知疲倦，富于时代进取精神的诗人，一个具有探索气度的文艺家，也是一个善于捕捉高原之美的摄影家。他不仅用一支生花妙笔尽情礼赞，还运用摄影这门现代艺术，更为直观地展现和传播着祖国高原一隅的生态人文景观。自1973年拍摄第一张照片起，三十多年来，贡卜扎西的脚印遍及甘南的山河四季，他的质朴和蔼，真挚热情至今仍为许多人称道。据说，“在开发碌曲则岔石林景区初时，为了更好地推介和宣传则岔，他主动带领一群外地的摄影家们去景区考察和拍摄。途中一位年龄较大的同志过河时有点眩晕，贡卜扎西就背起他跨过了冰冷的河流；在甘加的一座山口上，贡卜扎西为了拍摄一张日落的照片，早出晚归，几次拍摄都没有达到效果，他仍然在冰冷的寒风中拍到了最为满意的一张。和他同行的出租车司机虽然劳累不堪，但被他的工作精神所感染和感动，陪同他拍完了最后一张照片；他先后多次到偏远的玛曲拍摄了大量珍贵的照片。为了拍摄天下黄河第一弯风景照，在433公里流域的黄河沿岸多次蹲点守候拍摄，迎风冒雪，披星戴月，拍出了一张张经典摄影作品。有些老同志和牧民群众至今都能想起他背着一架照相机跋山涉水、顶风冒雨的身影。”④
贡卜扎西的摄影作品秉承了他诗歌创作的大气厚重，朴实高远，意蕴深厚，富于强烈的感染力。对文化的敬畏之心使贡卜扎西在处理任何一张照片时，都认真而又慎重，力求将高原、民族和文化之美展示给世人。他的摄影作品中，每一处风景，每一个人物都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高贵的艺术灵魂，每一张笑脸都显得异常纯净美好，处处展现着高原自然之美，人文之美，精神气度之美。给读者以深刻的心灵震撼和净化。《中国当代摄影百家·贡卜扎西摄影作品选》《甘南藏族风情·贡卜扎西摄影集》的出版，有力地宣传推介了甘南丰富多样的文化资源，为甘南文化艺术事业的宣传和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贡卜扎西是高原文化赤子般的歌者，他以大爱之襟怀，大世界之视野，为故土和民族创造了丰富瑰丽的精神文化价值，他的创作道路始终与祖国、故乡和人民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是时代的歌者，民族的长子。通过他的歌声人们将寻找青藏高原的峰峦和马蹄下的星光！
注释：
①黄波：《思接千载唱大风》
②黄波：《思接千载唱大风》
③黄波：《思接千载唱大风》
④瘦水：《贡卜扎西：文学和摄影走廊里的身影》
佳 作 选 读
黄河 我深情地诉说
我的头颅伸出水面
成为高原唯一的高度
现在 我要向你们诉说
河底 我深情的家园
怎样流进了哪片苦难的土地
我的路是朝着东方的
沿途的湖泊是我的孩子
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是我的兄弟
我没有见过雄踞的长城
但是从高原的博大中体会出它的亘古气势
我也没有见过绝妙的金字塔
但是能从西部那飘渺的云雾中理解
它的神秘
为什么我总是萦绕着这沉默的草原
为什么总把冲动要化为忏悔
是史诗 愤怒奔放
是不屈 冲开血路
是云霞 化为深沉的诉说
是彩虹 传播天上的美丽
高原 始终是我血液的流向
悲苦欢乐都是我不语的化身
在额头上 我愿意放下姓氏
一个东方孩子圣洁的宣言
宇宙 是我的母亲
希望 是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二十一世纪 是我诞生的海洋
生命 是浪花
托起另一个星球
星 祖国会唱歌的星
叠嶂的群山
像木匠锯齿的剪影
草原的夜空
像湛蓝湛蓝的海洋
看 祖国会唱歌的星
满载着探索者的追求
凝结着飞腾的期望
向人间敞开智慧的心
啊 莹莹的星
多么近啊
险些擦破了帐篷
要是伸长炽热的双臂
就可以把她搂抱亲吻
请不要嫌我眼里噙满了泪
因为光明缩短了今天和明天的距离
啊！遥望祖国会唱歌的星
我那阴郁的心灵顿时腾飞
像藏家的歌化入飘荡的霞
光明在我心头上萦绕……
告别妈妈
这不争气的眼泪
终于在加拿大的上空掉落了
祖国 你像一股滚烫的暖流吹进心中
红旗 那火红的飘扬
染红了我流泪的面容
长城 那伟岸的气魄
使得我热血沸腾
仅仅是短时间的告别
在异国他乡
却胜过千年万年
孩儿从没有忘记过你的叮咛和委托
我贴胸的衣袋里就有一包沃土
开放着妈妈的慈祥
中国 最美的花
在太平洋上空开放
飞翔吧 东方的五颗星星
崛起吧 华夏那片从没屈服的热土
祖国啊 妈妈
我就是你五十六朵花中最美的一朵
原刊于《甘南日报》2021年9月29日（记者：马桂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