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布土司府邸大堂的墙壁上有一幅壁 画,画的是雅砻部落的牧人将乌贝惹抬回 部落,让他做了吐蕃第一位赞普的场景。 这也是藏族历史上的第一位赞普——聂墀 赞普。画里青葱山峦下牧人们兴高采烈地 抬着他们心中的英雄。
吉布土司不太喜欢这幅壁画。他不想 成为什么王,也不想称霸一方。而他的父 亲和爷爷稍有时间就会仔细端详着这幅壁 画,似乎能从这壁画之中吸收到无穷的力 量。吉布土司也曾试着端坐在壁画前,用 心去欣赏,然而他却毫无收获并有一股莫 名的怒火想要迸发。
爷爷和父亲走后,吉布土司顺理成章 坐上了这片土地的首领位置。可吉布土司 只热衷于狩猎,经常带着随从穿梭在古木 参天的森林里,尽情享受着狩猎带给他的 欢乐。早将父亲要求他成为一代雄主的遗 言忘得一干二净了,父亲活着时他对狩猎 活动还有些克制,父亲走后他彻底得到了 解放,无所顾忌,整日游走在山林,而对 于正事一概不再过问。
时值三四月间,属于禁猎时段。吉布土司已有几日不打猎,心里发痒难耐,全 身难受,仿佛他的世界没有色彩,生活变 得黯淡无光。最终他决定偷偷进山。他迅 速挑选好与自己一同进山的随从,并带着 装备往深山里走去。
森林里弥漫着一股湿气,悬浮在空中, 肌肤触到了,冰冰凉凉的。清晨的阳光从 密密匝匝的树缝中挤进来,斑斑点点地落 在林下的青苔上。吉布土司和他的五个随 从都板着脸坐在一根枯树树干上休息,吉 布土司的整张脸被愤怒与疲惫扭成一团, 从昨日进山到现在竟然毫无收获。
吉布土司是狩猎的高手,可这么邪乎 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他命令其 中一个随从烧松枝,并在松枝上撒上糌粑, 这样就能吸引来附近的动物。那糌粑在火 光中滋啦作响, 一股恬淡的香味在空气中 弥散开来。吉布土司再次把弓箭紧紧握在 手里,准备着迎接猎物。他们六人四散开 来,在森林里寻找着目标。参天古木,风 一来发出一阵阵庞然而缓慢的沙沙声, 一 片树海从头顶移过。六个人在森林里忽而 奔跑忽而来回走动,直到下午森林里遮天翳日,他们依然无收获。此时,吉布土司 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盛怒。随从们也已疲惫 不堪,但看着主子如此怒气,不敢将自己 的不悦表现出来。吉布土司不愿这样无功 而返,决定今晚仍然留宿在森林里,明早 继续打猎。
月亮清冷地挂在树尖,风在树梢猖狂 地摇曳着。随从烧了大火,五个随从围着 那火坐着,吉布土司躺在垫子上。劳累了 一天却没能让他进入梦乡,他无奈地又坐 到火堆旁,看着一旁的随从们正打瞌睡, 吉布土司不悦地瞥了一下嘴,正打算用脚 踢一下身旁的随从,忽然听到森林深处传 来一声清脆的动物叫声,吉布土司下意识 朝森林深处望去。正在此时吉布土司发现 整个森林里弥漫着一种飘忽不定的浓雾, 斑驳稀疏的月色中他瞧见远处有一只狐 狸。吉布土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 他用脚踢了一下身边的一个随从,随从立 刻惊醒并起身恭敬地唤了一声“老爷”。 随从朝吉布土司指着的方向瞧去, 一只狐 狸正在月光下站着。此时,其他的随从也 醒了,六个人齐刷刷地盯着那只狐狸不敢 出声,那狐狸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它在 月光中用自己的舌头舔舐着自己胸前的白 毛。吉布土司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弓箭, 用猎人的本能反应快速瞄准了那只狐狸, 正在那只箭射出之际,狐狸似乎也听到了 响声,匆忙地躲开跳到了一旁,然而那箭 头还是射到了狐狸的左腿,狐狸一个踉跄 倒了下去。 一个随从已经点好了火把,吉 布土司和随从们点着火把缓缓朝狐狸的方 向走去,他们六人呼吸急促,动作轻柔, 一步步逼近狐狸所在地。清冷的月光浇在 吉布土司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晶莹剔透的,似乎吹弹可破。狐狸没了踪迹。吉布土司 原本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缩到了一起。不 过其中一个随从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他们 顺着血迹追去。追了一公里左右发现血迹 没了,周围变得出奇地黑暗,不知从哪里 来的一股阴风吹起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 六个人不由地聚拢在了一起。
“前面是沼泽地。” 一个魁梧的随 从说。
另一个随从说“这附近没有沼泽地, 怎么今晚就多出了一片沼泽呢。”
吉布土司预感到事情不妙了,于是赶 紧下令撤退,他们退回到有血迹的地方, 吉布土司惊奇地发现刚才空气中透着凉 气,退回到这里并没有凉意,仿佛处在两 个空间里。就在吉布土司诧异之际,他嗅 到周围有一股血腥味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 喘息声,他立刻意识到那只狐狸就在周围, 于是他和随从们在周围地毯式地翻找着, 可无论他们怎么翻找都没有见到狐狸的踪 迹,他们折腾到大半夜,疲惫不堪。吉布 土司只能先选择原地休息,等天亮了再做 打算。
吉布土司才眯着眼睛休息了片刻,迷 糊之中听到他父亲在呼唤他的小名“阿 布……阿布……”吉布土司睁开眼朝那远 处望去,在黝黑黝黑的森林深处站立着一 个人,那人身上也泛着白光,吉布土司瞧 清楚了那是父亲的身影, 一下子思念的情 绪涌上心头,呜呜地大哭起来,仿佛被人 捅破了泪泉。森林深处的黑影又朝着吉布 土司开口说: “你可还记得阿爸交代你的 事情?”
吉布土司脱口而出: “亲亲而仁民, 仁民而爱物。”森林深处的黑影似乎得到了想要答案说: “你要记着善待万物,你 才有活路。”说完消失得无影无踪。吉布 还想要呼唤父亲,森林瞬间变得死一般寂 静。并且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暗朝吉布压 了过来。这让吉布害怕极了,他立刻闭上 了眼睛,静静等待着那团黑影的审判。
翌日,天色微微亮。吉布土司揉揉眼 睛缓缓睁开双眼,环视周围一圈,参天古 木将周围的视线都遮挡了,吉布土司已记 不清昨夜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不过, 他脑袋里此刻想起了那只雪白的狐狸。吉 布土司即刻命令随从们找寻狐狸的踪迹。 就在吉布土司下达命令的那一刻,那喘息 声又再次传入他们的耳朵,前前后后,左 左右右, 一遍又一遍。然而这样的搜索依 然没有一丝结果。这让吉布土司的暴脾气 一下子又窜上来了,他胡乱践踏着灌木, 并对着松树重重捶打了几下。正当吉布土 司决定放弃时,突然,天空中飘起了过山 雨,瞬间那个喘息声就消失了。吉布土司 有些失望地看了看自己的随从,不由地叹 了一口气,使劲踹了一脚站在一旁的随从。
突然一个随从喊道: “你看那边有血 迹。”六个人齐刷刷朝那里望去,这条血 迹今早他们并没有发现,这是刚才那场过 山雨之后留下的。吉布土司没有犹豫,他 心里的执念驱使他必须要得到狐狸。他顺 着血迹走,随从们紧跟其后。走了一段路 程,他们发现在一棵树下躺着一只狐狸, 那只受伤的狐狸, 四目紧闭,可以看出它 正忍受着苦痛。吉布土司露出胜利者的笑 容举起弓箭准备射杀狐狸,突然一个念头 闪过,他又不想杀这只狐狸了。这只狐狸 让他费尽心力,他要带回去好好折磨一番, 他告诉随从们要活捉这只狐狸。 一下子六个人包围了狐狸所躺着的地方。狐狸似乎 早就预料到了,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安然若素。吉布土司和随从们不费吹灰之 力活捉了狐狸。当吉布土司大笑蔑视般看 着狐狸时,狐狸露出轻蔑而又不屑的眼神, 这眼神让吉布土司更抓狂了。他恶狠狠地 对着狐狸说: “畜生,你等着,看我怎么 折磨你。”
自吉布土司会打猎以来就属此次的收 获最少,可这次的狩猎活动却是让吉布土 司受累最多的一次。狐狸被带回到了土司 府邸,全府上下的人都过来围观这只受伤 的狐狸。可这是一只高傲的狐狸,它不愿 意睁眼瞧瞧周围的人,府邸里的奴隶想要 逗它,它却懒得搭理,奴隶端到它跟前的 食物它连正眼都不瞧一下。 一般来说,山 里活捉来的动物会不停地吼叫,直到嗓子 失声为止,然而这只狐狸连嘴都懒得张开, 似乎在说要杀要刮你们随意,它的这种傲 气让奴隶们由衷地佩服和称赞。吉布土司 见状立刻呵斥奴隶们散开。
吉布土司捉了一只狐狸的消息迅速传 到了寺院托堆喇嘛的耳朵里。托堆喇嘛带 着他的小徒弟宗吉小喇嘛专程到土司府瞧 那只狐狸。狐狸被关在铁笼子里,宗吉小 喇嘛见狐狸被这样关着同情地说:“太可 怜了。”狐狸见托堆喇嘛来了缓缓睁开双 眼,发出一声轻轻的哼鸣声。这让吉布土 司也诧异,托堆喇嘛缓缓蹲下身抚摸了狐 狸的头,狐狸顺从地让托堆喇嘛抚摸着。 托堆喇嘛似乎听懂了狐狸的言语安抚道: “让您受苦了。”吉布土司不理解托堆喇 嘛的行为问道: “托堆喇嘛,你这是何意 呢?莫非能听懂这动物的心声不成?”
“万事万物存活于世,都有属于它的灵性。动物的灵性比人强多了,就比如人 对于地震海啸毫无预知能力,而动物却能 预先感知。这狐狸也是灵性动物,是来传 达它的使命,却不幸被老爷所伤。”
“它的使命是什么?”吉布土司用一 种不信任的口吻反问道。
“它的使命就是提醒老爷不该再沉迷 于狩猎了,应该回头了。”
吉布土司向来讨厌别人阻止他狩猎, 一听托堆喇嘛的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喷涌 而出。然而托堆喇嘛接下来的话更让吉布 土司气急败坏,托堆喇嘛说: “若这狐狸 有什么闪失恐怕土司府有灭顶之灾呢。”
吉布土司控制住怒火不由地冷笑一声 说:“ 一只狐狸,能有什么能耐呢。”吉 布土司从托堆喇嘛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份威 胁,他讨厌别人故弄玄虚,更讨厌这样明 明白白的威胁。
托堆喇嘛则又劝解道: “万物有灵, 福祸相依,老爷,你切莫伤了这只狐狸, 最后害惨的可是自己呀。”
吉布土司讽刺说: “这么说来,托堆 喇嘛你通晓狐狸语言了?我只知道喇嘛会 念经诵佛却不知还有此等本领。如此说来, 我还要劳烦托堆喇嘛给狐狸们传话了,让 它们尽管放马过来。我吉布不怕他们。”
托堆喇嘛被吉布土司的这番话怼得无 力反驳, 一旁的宗吉小喇嘛说道: “我师 父的话自有他的道理。”吉布土司不由得 哈哈大笑说: “在这片土地上,我说的话 才是道理。”说着就让奴隶送托堆喇嘛他 们出府。
吉布土司向来我行我素,他不相信杀 一只狐狸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杀身之祸,他 仔细想想,自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能有多大的灾祸降临到自己身上。托堆喇嘛才 离开土司府,吉布土司就迫不及待想要杀 了那只狐狸,他急匆匆冲到院子里,再次 打量着那只狐狸,狐狸此时也感受到了吉 布土司的杀气,它用悲悯的眼神瞅着吉布 土司,缓缓站起身,朝着天空嘶吼了一声。 吉布老爷命令奴隶杀了狐狸, 一霎那天空 被红霞渲染,成片成片的红霞在天空中晕 开,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让吉布老爷啐了一 口唾沫,四处的动物各个哀嚎了起来,整 个村庄一下子进入了动物们的哀嚎声中。 吉布土司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的心口似被捅了一个口子, 一阵钻心的 痛。他再朝那笼子望去,狐狸已没有呼吸, 而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爷爷以及父亲临终 时的模样,在那一刻他忽然也看到自己倒 在鲜血中的场景。他原本打算先捅狐狸一 刀,接着拨开狐狸的皮,最后再把狐狸的 筋骨挑开,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他的脑袋轰隆作响,两眼之间闪现的都是 可怕的场景,他惊恐地不停大叫着,天旋 地转,他的世界崩塌了。
托堆喇嘛和宗吉喇嘛正走在回寺院的 路上,听到那声狐狸的哀鸣,托堆喇嘛的 双眼浸满了泪水,他双手合十默默念起了 经文。远处那成千上万只鸟儿朝天空中的 红霞飞去,整个天地陷入冷清中。宗吉不 知道发生了何事说: “师父远处的红霞好 漂亮哦。”托堆喇嘛说: “生生死死都在 轮回之中,人间的美丽只是遐想罢了,罪 恶不知在何处蔓延呢。”宗吉看着师傅又 询问道: “师父,明天会下雨吗?”托堆 喇嘛若有所思地说: “快了,暴风雨快来 了。”
吉布土司的神志被狐狸的死给搅乱了,胡言乱语成为了常态,时而清醒时而 又变得神经兮兮, 一个人忽而大笑忽而呜 呜哭泣。 一日傍晚,他冲着天边的晚霞大 叫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又恢复到原来的 模样。府里的人都以为他的病情好转了。 而他却立刻派人到寺院请托堆喇嘛下山。
“托堆喇嘛,你不是能听懂狐狸的语 言吗?我请求你帮我跟狐狸说一说,将真 实的我还给我。”吉布土司拉住托堆喇嘛 的手说。
“吉布老爷,狐狸已死,这生死局已 定。还望你稳住自己的心性。”托堆喇嘛 看着眼前疯癫的吉布土司说。
“什么生死局,你肯定有破解的办法 呀。若是没有破局之法,我定饶不了你。” 吉布土司早已将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错误 归结到托堆喇嘛身上。
托堆喇嘛面对疯疯癫癫的吉布土司的 威胁毫无畏惧无力地摇摇头,正在两人谈 话间,吉布土司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突然莫名地大笑起来,和颜悦色地对托 堆喇嘛说: “这茶叶是今年的新茶,你品 一品,只有我这里才能喝上这么好的茶叶 呢。”托堆喇嘛没有推辞细品着这茶叶的 口感,的确口感极佳, 同时托堆喇嘛也品 出了一种苦涩。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托堆喇嘛的遗体 被葬在了寺院后山的小山丘上。对于托堆 喇嘛的突然暴毙,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场 死亡是谁的杰作。可谁也不敢将真相说破。 那日托堆喇嘛从土司府回寺院,走到半路 就感到不舒服, 一直强撑着回到了寺院, 倒在了寺院的大堂里。托堆喇嘛下葬的那 天夜里,电闪雷鸣暴雨冲刷着大地,大雨 过后,从小山丘传来了如婴儿般的啼哭声,哭声在黑暗的夜色中回荡,拖长的音调中 夹杂着悲凉,仿佛在幽怨人间的苦楚,那 是狐狸的抽泣声。
于此同时,吉布土司在托堆喇嘛离开 府邸后也口吐鲜血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年轻力壮的他就瘫痪在床了,这让吉布土 司郁闷又无可奈何。更让吉布土司苦不堪 言的是一到夜里他总能听到狐狸的叫声, 闭上双眼他就感受到有一双狐狸的眼睛正 盯着他看,他的怪异行为迫使家里人不得 不用铁链锁着他。
托堆喇嘛被埋葬的地方以前经常有野 兽出没。 一到夜里总不得安宁,能听到各 种动物的叫声,自托堆喇嘛埋葬在此地后, 那儿变得安静了。天色灰蒙之际,宗吉小 喇嘛就进山采药材,这是师父去世前与他 的约定,如今,师父走了,他打算自己一 人完成这项任务。走了一天,天色伴着细 雨暗了下来,宗吉背着一筐的药材下山走 到小山丘附近。周围的灌木丛中发出寒寒 窣窣的声响,他想着周围可能有人并没有 在意,继续赶路。谁想他没有走几步路, 突然发现那灌木丛中竟然闪现出一只膀粗 腰圆的身上长满了黑毛的黑熊。 一下子, 宗吉被吓得心凉了半截,将背在身上的箩 筐一丢,奔跑着寻找隐身的地方。他拼命 地跑上小山丘,那只黑熊也笨拙地紧随他 而来,宗吉气喘吁吁跑到小山丘却焦急地 发现周围无处可躲,只能傻站在坟墓前等 待着被黑熊厮杀。黑熊追到小山丘远远盯 着宗吉,嘴里发出凶残的吼叫声,鼻子里 吐出粗气,却不敢靠近坟墓,只能气愤地 在周围打转。
宗吉发现黑熊不敢靠近坟墓,心里才渐渐安定了一些,不过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那只黑熊一直守候在小山丘周围。眼见天 越来越暗沉了,宗吉紧张又无计可施,黑 熊每发狂对着宗吉大叫一声,宗吉的魂也 被吓得飞得老远。天全黑了下去,黑熊没 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宗吉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守着那个坟墓,好在里面住着的是自 己的师父。时间在夜色暗黑中毫无价值地 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远处林 子里响起了狐狸嗷嗷的叫唤声,黑熊也听 到了,它嘟嘟喃喃低声嚷嚷了几声,似乎 接收到了远处的指挥,黑熊摇晃着肥硕的 躯体走向灌木丛中,渐渐消失在了黑夜中。 宗吉虽瞧见黑熊离开了,可还是不敢轻易 离开小山丘,他打算今夜就留在这坟前陪 着师父。
半夜吹来一股凉风,宗吉不知何时沉 沉入睡了,他迷糊之中看到一只雪白毛茸 茸的狐狸就站在那坟墓旁,正用尾巴抚慰 着他的头。宗吉努力地想睁开双眼可疲惫 将他拖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第二日, 宗吉醒来,天气晴朗。他四处探寻着,已 经没有黑熊的踪迹。宗吉突然记起了昨晚 的狐狸,想起了师父,他跪拜在师父的坟 前磕头谢恩。此时,寺院里的众多喇嘛也寻宗吉到了此处。大伙儿发现宗吉一夜未 归都以为遇害了,没想到宗吉这么完好无 损地站在这里。大伙儿都非常高兴。
吉布土司的儿子们开始按耐不住了, 眼看父亲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他们 心心念念的土司位置正在向他们招手,为 了这个位置他们选择了对自己的兄弟出 手。这也给一直觊觎吉布土司职位的阿扎 头人机会,他使用离间计让吉布土司的儿 子们互相残杀,最终他成功获得了土司位 置,而吉布土司也口吐鲜血忧愤而死。
吉布土司去世的那晚,托堆喇嘛埋葬 的小山丘被一种荧光包裹着,那坟墓里仿 佛有一盏灯,整个坟墓像一盏乳白色的球 体,周围有许许多多的闪亮着的萤火虫。 那晚狐狸呜呜呜的叫唤声一直叫到了天 亮。不久后,小山丘周围开满了波斯菊, 各种颜色的波斯菊三五成团, 一簇一簇耀 眼夺目。新生命在小山丘播散开。
来源:《香格里拉》2023年秋季号
次里拉此 女,小学教师,工作之余进行文学创作,热心于小说写作,文学作品刊载于各类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