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说起他的故事,在藏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文人学士,下至平民百姓,谁都可以讲述一两个他的故事。他的知名度,甚至可以媲美藏族英雄格萨尔王。听格萨尔王的故事,会让人热血沸腾,想骑上骏马在草原上驰骋。听他的故事会让人拍手叫好,对他的智慧钦佩不已。
他就是藏族民间传奇人物——阿克登巴(阿古登巴),也是本篇故事的主人公。
阿克登巴出生在贫穷的奴隶家庭,不知是从他的哪个祖先开始,他们家就是领主家的奴隶。在那个时代,领主的身份是可以世袭的,奴隶的身份是必须世袭的。阿爸是领主,儿子也是领主。阿爸是奴隶,儿子也是奴隶。我们的主人公阿克登巴,作为奴隶的儿子,自然也是奴隶。
是的,与那个时代所有奴隶家庭的孩子般,我们的主人公阿克登巴的童年也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只不过,他的童年比其他孩子更加精彩。在大多孩子忍受饥饿时,阿克登巴总能吃到香喷喷的青稞饼,在其他奴隶子忍受领主的毒打时,阿克登巴总能机智的逃脱魔爪。
在阿克登巴的故事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比较愚笨弱智,因此他往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惩罚恶人。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类似事情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们要有阿克登巴那样的大智慧、大慈悲、大无畏。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有一个阿克登巴,这篇作品是我为少年时的阿克登巴创作的。这里面的主人公可以说是藏族民间传说里的阿克登巴,也可以说是一个叫阿克登巴的虚构人物。话不多说了,让阿克登巴的故事开始吧。
上篇
少年时的阿克登巴,与大多数处于少年阶段的人般,心中也有青梅竹马的那个她,她有着太阳般红红的脸蛋,月亮般洁白的皮肤,星星般明亮的眼睛,雪山般纯洁的心灵,花朵般娇小的身姿,她的声音像百灵鸟般动听。她叫梅朵,她与阿克登巴般,父母也是领主家的奴隶。
一般美丽的女孩,都有多个爱慕者。同样,领主的儿子也喜欢梅朵,但梅朵对他始终是冷眼相待,为此,他经常在梅朵表现自己。他表现的方式,无非是在梅朵面前欺负其他孩子,或向梅朵送些奴隶的儿女从没见过的礼物等,但这些,却使梅朵更加讨厌他。后来,领主的儿子发现梅朵喜欢阿克登巴,派人将阿克登巴毒打了一番,又让自己的管家带着一批手下到阿克登巴的家里,将他的父母狠狠地教训了一遍。并警告阿克登巴离梅朵远一点。
这在阿克登巴的心里埋下了复仇的种子,但奴隶的儿子,生来贫贱,又怎能是高贵领主的儿子的对手呢?
那是一个晴朗下午,阿克登巴替领主放牛回家,在路上遇到了瞎眼的次称老人,他将那位次称老人送回家中。老人却让他早点回去,还说过会儿就要下大雨。阿克登巴不解,问道:“今天天气很好,为什么会下雨呢?”次称老人用手中的拐杖敲打地面说:“你小子,我的话都不信吗?!我老头子什么时候骗过你。”阿克登巴解释道:“不是我不相信您老人家,今天天气确实很好,不像是会下雨。”次称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腰说:“我这腰只要下雨就会疼的厉害,每次都非常准,不会错的。”阿克登巴听后点点头,笑着离开了次称老人家。他为什么会笑着离开呢?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了。
他来到麦田里,此时,领主的奴隶们正在收割青稞。大片的青稞将天空染成了金色,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风一吹,青稞摇动的身姿就像那金色的波浪,时不时会有一些颗粒掉落在地上。
阿克登巴找到他的奴隶子朋友们,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计划,听完他的计划后,所有人纷纷行动起来。是的,阿克登巴准备整治一下讨厌的领主之子,为自己的父母和受欺负的奴隶们报仇。
阿克登巴带着两个奴隶的孩子来到领主家,此时领主的儿子正在院子里骑着一个奴隶,还时不时的用鞭子抽打他。那个奴隶像一匹马趴卧在地上,被领主的儿子骑着,还要不停的模仿马的声音。这是领主的儿子经常玩的游戏,也是他最喜欢的游戏,那些陪他玩游戏的奴隶,几乎第二天都不能下床走动。领主的儿子看到阿克登巴来了,直接下“马”,还从后面踢了“马”一脚。嚣张地说:“你们这些崽子,不好好地在地里干活,跑到我家来干什么,难道是想来尝试一下皮鞭的威力吗?”说完连甩了两下皮鞭。
崽子,是领主的儿子对奴隶的儿子“亲切”的叫法。
阿克登巴向他躬身行礼说:“少爷,我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领主的儿子恶狠狠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好消息?登巴,如果这个消息不能使我高兴的话,小心我的皮鞭抽打在你们的身上。”
“是关于梅朵的。”阿克登巴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
一听跟梅朵有关,领主的儿子立马来了兴趣,焦急地问阿克登巴:“你快说,什么事情?”
阿克登巴故作神秘,摸着下巴说:“你听说过‘九色鸟’吗,它被称为是最漂亮的鸟,今天有人在山上发现了它。”
这跟梅朵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梅朵是最喜欢鸟的,如果你能抓住九色鸟送给她的话,没准她就会喜欢上你。
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你呢。
领主的儿子开始幻想未来美好的生活,过了好一会才说:“那好,我马上带人去抓九色鸟。”说完,领主的儿子吩咐家丁准备上山。这时,阿克登巴拦住了他:“不行啊,我尊贵的少爷。”领主的儿子有些生气:“登巴,你究竟想做什么,让我去抓鸟的是你,拦我的又是你。”
阿克登巴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指了指领主的儿子后面那些气势汹汹的家丁们:“少爷,不是我坏你的雅兴,你想,如果你带家丁去怎么能表现出你的勇猛呢?”
那你们陪我去。
阿克登巴为难的说道:“少爷,如果我们带你去的话,老爷会收拾我们的。再说,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我们承担不起啊!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收拾你!”
“这,这……除非你能向佛赌咒吃誓,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怪罪我们,我才敢带你去。”
领主的儿子上山心切,便听从阿古登巴的话发起誓来:“我向大慈大悲的佛菩萨赌咒,上山的任何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决不怪罪阿克登巴等人。若违此誓,我愿永堕地狱。”
阿克登巴这才带着他们上山,领主的儿子骑着大白马,后面跟着两名手下。而我们的主人公阿克登巴和他的奴隶兄弟们,被领主的儿子和手下,像驱赶牦牛般,走在前面。
山上的青冈树,在风的吹拂下,尽情的摆动着身子。树上的鸟儿望着这群上山的人,叽叽喳喳的叫着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山路越来越难走,四条腿的马已经难以行走。这时,走在前面的阿克登巴停住脚步,转身恭恭敬敬的向领主的儿子鞠了一躬说道:“尊贵的少年,要不你还是下马走吧,再走一会儿马就不能前行了。”领主的儿子望了一眼前面的山路,那山路上满是碎石与尘土,弯曲得像一只长长的蚯蚓,既狭窄又弯曲。
领主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冲阿古登巴旁边的一个奴隶子使了个眼色,那奴隶子便跑过来跪在了马的左侧,领主的儿子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下,踩着奴隶子的肩膀下了马。
这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放了吧,它可比你们值钱多了。
阿克登巴望着领主的儿子,一丝凶狠悄悄的从他眼中溜过,当然,这目光并没有被领主的儿子看到。
“你可以派一个人把它牵回去,又或者可以让他守着马在这等着,等我们下山的时候,你还可以再骑回去。”领主的儿子吩咐一名手下在这守着马,在他眼中,这些奴隶子可不值得信任。接着众人又继续前行。
由于天气炎热,再加上山路难走,走到半山腰时,众人早已累得寸步难行,只得在一棵树下乘凉休息。阿克登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太阳出奇的毒辣,万里无云,哪有要下雨的征兆。他心里不禁有些打鼓,难道次称老人说的是错的,今天不会下雨?但想到,即使不下雨也对自己没什么坏处,他就释然了。
阿克登巴又看了一眼领主的儿子,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弟,累得已经在一旁呕吐起来了。阿克登巴看着他,一个主意又涌上心头。他说:“尊贵的少爷,天气那么热,你穿那么多衣服不难受吗?”
领主的儿子累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怎么会不难受?!但我总不能把衣服都丢掉,这些衣服都是我阿爸花高价买的。”“你把外套脱下来,让我们背着,这样衣服不用丢,你也不用难受,这不是更好吗?”阿克登巴说。领主的儿子把外套脱下扔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奴隶子。脱完外套后,他登时感觉轻松不少,立马站起身,催促众人继续前行。
走了一段路程,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山顶上飘动的风马旗了。阿克登巴看见路旁的蚂蚁密密麻麻的涌进的洞穴中,顿时明白次称老人的猜测是准确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这时领主的儿子将手中的水壶狠狠地摔在地上,水壶中的水已经喝完了。阿克登巴停住脚步,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尊贵的少爷,怎么了?”呸,领主的儿子在地上吐了一口痰,说:“水已经喝完了,我要喝水,你快点想办法。”
“我知道那边不远处有个泉眼,要不我去取一些来。”阿克登巴说道。领主的儿子信不过阿克登巴,对手下吩咐道:“你去取水,他去我不放心。”“啦嗦!”那名手下捡起地上的水壶,快速地离开了。
两名手下离开后,领主的儿子让阿克登巴等人在原地等待。可众人等了半天,两名手下却久久没有回来。渐渐的,领主的儿子失去了耐心,在阿克登巴等人面前不停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向手下走去的地方望去。阿克登巴起身说:“少爷,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找找他们。”
领主的儿子冷哼了一声,别想耍什么花样,给我乖乖的坐着。又过了许久,那面手下依旧没有回来。领主的儿子不由得对阿克登巴吩咐道:“你去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但记住,别给我耍花样。”阿克登巴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说来也怪,阿克登巴一离开,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雷鸣电闪。没过多久,便下起倾盆大雨。一粒粒雨珠敲打着大地,像是要洗涤尘世间的罪恶,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和雨击打树叶的声音。山中的雾与空中的云混在一起,将大山笼罩起来,将整座大山都隐藏起来了。
领主的儿子瞬间就成了落汤鸡,刚想穿上外套,可衣服与两个奴隶子早已消失不见。整个山上只剩下他一人,他大声呼救,可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极度的寒冷和恐惧使他渐渐崩溃。
时间过去了几个小时,雨已经停了,手下终于找到了他。此时的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一棵枯树下。满脸苍白,极薄的衣服内肉体的肤色隐隐可见,身体不停地打颤。见到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手下只好背他下山。
从那以后,领主的儿子每当听到下雨声或打雷声就会惊吓得抱头蜷缩,直至雨停。领主想要报复阿克登巴,但由于他的儿子赌咒发誓过,怕遭报应,只好作罢。
从那以后,在领主的辖区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叫阿克登巴的少年英雄。
中篇
自从领主的儿子受到惊吓后,便很少出门,性格也逐渐变得懦弱起来。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吃饭也在房间里。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几年。
这天,天空异常阴沉,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在领主的碉房里,领主的儿子听到雨点敲打窗子的声音,就吓得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身体不停地颤抖,佣人连忙跑去告诉领主。领主听到后,急忙跑到儿子的房间,抱住儿子不停地安抚。
也许是上天可怜他,雨很快就停了,领主的儿子渐渐的恢复了情绪。领主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肥肉抖动着,表情狰狞起来,目露凶光怒吼道:“登巴,我要杀了你。”
“你给我过来。”领主对旁边的管家吆喝道:“你马上给我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好儿子好起来。”管家躬着身唯唯诺诺走过来,说:“老爷,我还真有一个计策。”
“快说,什么计策?”
管家又在耳边小声说道:“老爷,我看少爷的病根源在登巴的身上。”
“你继续说。”
“您不能因为少爷的事惩罚他,但如果他犯了错误的话,惩罚他不是名正言顺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领主有些生气。
“老爷,您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跟您讲,我们可以这样……”
管家在领主的耳边嘀咕了一阵,领主听完后点了点头,一种奇怪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
一天后,领主来到阿克登巴所在的村寨,将所有的奴隶、自由民都召集在一起,当然还有奴隶们的孩子。领主站在一块方形的大石头上,那样他才能清楚的看到所有人。他挥手向一名手下示意,手下拿出三袋金光闪闪种子放在众人的面前。那些种子颗颗饱满,比他们以前见过的所有种子还好,那种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领主指着种子说:“这些是我特地从宗本老爷那里求来的黄金种子,你们今年就在地里种上这些种子。”这时,一个老奴隶问道:“老爷,今年的收成要给您上交多少,还是跟去年那样上交六成吗?”
领主笑道:“这个问得好,今年的收成我一分不要,都归你们。而且今年能丰收的话,来年的收成也一分不要。”这话一出,登时人群中就炸开了锅,大家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领主又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今年不能丰收的话,以后每年的粮食都要上交八成。”人们又开始讨论起来:那么好的种子,肯定能丰收。那样我们今年就不用挨饿了,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存粮。领主可不是一个好人,这肯定有阴谋。难道说领主良心发现,想做好事。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说自己的想法,就像花丛里一群蜜蜂在嗡嗡响。
“大家觉得怎么样?”领主打断人们的讨论。
“您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阿克登巴从人群里站出来问道。领主看了一眼阿克登巴,一丝凶狠在他的眼睛里转瞬即逝。
“我向三宝发誓,我说的话一定是真的!”领主说。
“那好,如果今年丰收,以后每年的粮食我们只上交三成,怎么样?”阿克登巴说。
领主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但为了计划他只能选择忍。“好,我同意!”
“我们要你立个字据,以免你反悔。”阿克登巴又说。
领主吩咐管家拿出纸笔,立了字据,交给阿克登巴。阿克登巴让一名识字的奴隶看了一遍,发现没问题后这才收了字据。
众人各自领了种子,就回去了。众人走后,领主和管家相视而笑,他们的“计策”正在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几天后,人们开始开耕土地,男人们挥舞着皮鞭,一头头耕牛喘着粗气,努力前行。木犁头掘进土地,翻腾出黑色的泥土。女人们则坐在田地的边缘,不知道在聊什么,偶尔会有欢快的笑声飞翔在田地里,等男人们开耕完土地,她们就要开始播种。
今年的农忙所有人都非常的卖力,而且所有人都感觉到没有以往那么劳累。是啊,今年的收成都是自家的,他们怎能不卖力呢。
此时,阿克登巴和梅朵等人正坐在院子聊天,次称老人拄着拐杖走进院子,阿克登巴连忙起身扶着他坐下。众人正在聊着这次的种子多么多么好,今年肯定能丰收之类的话。次称老人对阿克登巴说道:“孩子,能不能让我摸摸今年的种子。”阿克登巴把自家的种子袋放到次称老人的手中,老人颤抖着把他苍老的手放进种子袋中,轻轻地扶摸它们。
次称老人从种子袋中抽出了手,闻了闻袋子里的种子说:“这些种子是不会生长的,你们被领主骗了。”听到这句话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看向了次称老人。
“阿尼(爷爷),您说什么,这些种子不会生长,我们被领主骗了。”
“这些种子是用热水煮过后再晒干的,所以才显得饱满。种到地里只会腐烂,不会生长的,你们都被骗了。”次称老人用拐杖敲着地面说。
“阿尼,您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阿尼次称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以前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农忙能手,他说的话肯定是不会错的。”旁边的一位老妇人说。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如果今年收成不好,那明年开始就要上交八成的粮食,我们怎么活啊?!”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担忧起来。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许久,阿克登巴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但今年能丰收,而且还可以好好惩罚一下领主,不过这需要大家的配合。”
“登巴,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众人说。
旺扎大叔的儿子在领主的仓库当守卫,我们把领主发的种子都收集起来,让他偷偷换成领主今年要播种的种子,那种子长得都一样,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好,我这就去跟我那儿子说。”旺扎大叔起身说。
几个月过去了,人们开始收割青稞。
今年的青稞颗粒饱满,每粒都胀得鼓鼓的,那些颗粒拉得青稞低下了它那高贵的头。反观领主的田地里,荒草众生,一片凄凉。
由于去年的余粮都卖给了商人,今年又颗粒无收。领主只好从奴隶们,差民们手中高价收购粮食。他想反悔,但在三宝面前发过誓,而且阿克登巴的手中还有字据,只好作罢。
下篇
在领主的碉楼里,领主正坐在豹皮椅子上冲管家发怒。他凶狠狠地指着管家骂道:“都怪你,让我损失了那么多粮食和钱财,我儿子的病也没治成,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惩罚你。”此刻管家正低头承受着领主的怒火,额头和脸上满是汗水,显然是过度紧张或害怕。
“老爷,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治少爷的病。”管家低头小声说道。
“哼,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难道你还想让我再破一次财吗?”
“不是啊,我看少爷这病是招惹了什么邪祟,只要想办法将这些邪祟除掉,少爷的病自然就会好的。”
“什么?邪祟,哼哼。我请了那么多僧人做法事,怎么可能是有邪祟在作怪,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牛粪吗。”
“老爷,那肯定是他们法力不够,不能降伏邪祟。再过几天圣城拉萨就要举行大法会,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活佛灌顶,如果少爷能受到活佛的灌顶,这病肯定能好。”
“你说的是真的?”
“小人怎么敢欺骗您呢。”
“那好,那按你说的办。如果我儿子的病好了,我一定重赏你。但病没治好的话,小心你的脑袋。这件事就由你负责,记住,带四个手下就可以了,毕竟拉萨是圣城。”
“啦嗦!”管家跪在地上磕头说。
在阿克登巴家的土房中,他的阿爸从一架破旧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黝黑的小木箱,扯了扯木箱上那把生锈的锁,锁竟然出乎意料地自动打开了。打开箱盖,里面有一颗绿松石和三块藏银,用一块满是油垢的白布包裹着。他把绿松石和藏银塞到阿克登巴的手中,拍了拍阿克登巴的肩膀说:“这次你和梅朵去拉萨朝圣,路途遥远,这三块藏银和绿松石你带上。藏银就当作路费,绿松石就供养给佛爷吧。”
“登巴,梅朵是女孩子,你要照顾好她。”他的阿妈补充说。
“知道啦!阿爸,阿妈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几天,各地的信众云集圣城拉萨,布达拉宫,大小昭寺及三大寺等每天都是人山人海。这场法会,要连续举行七天,燃灯、灌礼、晒佛、跳神、藏戏……对于一名虔诚的佛教徒来说,这几天无疑是人生中最有意义最充实的几天。
沐浴在拉萨的日光下,聆听着佛法的妙音,阿克登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像是挣脱了肉体的束缚,上升到了另一层境界。
转眼间,法会已经举行了四天。这天,阿克登巴和梅朵朝拜完色拉寺后便回到了拉萨河旁的帐篷里。冤家路窄,到河旁捡柴的阿克登巴遇到了领主的儿子。阿克登巴一见他,怕在这吉祥的日子与他发生冲突,转身便要回去。
“哟!这不是登巴吗,见到主子,不请安就要回去啊?”领主的儿子骑在马上神气地看着阿克登巴说。
“少爷,没想到您也来了,小人登巴给您请安了。”阿克登巴走到他前行了一礼说。
领主的儿子从马背上跳下,走到阿克登巴的面前问:“就你一个人来吗?”“回少爷的话,我和梅朵一起来的。”阿克登巴是抬起头说的这句话,似乎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什么,你和梅朵一起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阿克登巴点了点头,但他的这个动作似乎点燃了领主儿子的怒火。“管家,你快把他杀了,我要他的血流进这拉萨河。”但管家似乎有些犹豫,迟钝的说道:“这,这个,少爷这里是圣城,别说是我们, 就算是宗本老爷也不敢随便杀人。再说了,这几天是大法会,如果我们把他杀了,那就是犯了血忌。”
“那你说怎么办?”领主的儿子气得直跺脚。“少爷,老爷吩咐我们暂时不要惹登巴,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登巴,听我阿爸说你很聪明,就连他都被你骗了。但我不相信你能骗的了我,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少爷,我哪能骗得了你,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就准备离开。领主的儿子一听,气得将手中的马鞭甩到地:“我让你走了吗,今天你必须跟我打赌,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阿克登巴心想:是啊,如果自己不跟他打赌的话,以领主父子的性格肯定会进行报复的,看来只能和他打赌了。
“少爷,我可以跟你打赌,不过只能有我们两个人在场。”阿克登巴说完后,不等领主的儿子回答,管家却抢先说道:“不行,万一你这个贱民要害少爷怎么办。”阿克登巴上前解释说道:“少爷,小人怎么敢害你,我只是一个奴隶的儿子,而你是高高在上的儿子少爷啊。”
领主的儿子对管家吩咐道:“管家,你们先回去吧。”但管家似乎还有些迟疑,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不管用吗?”领主的儿子说。管家摇了摇,对几个手下一挥手,便都离开了。
“登巴,现在可以开始了吧。”领主的儿子说。
阿克登巴点了点头问:“你想怎么赌?”
“很简单,就赌你能不能骗的了我。如果你赢了,就让你成为自由民。但是你要是输了的话,就必须离开梅朵,做我手下的手下。”
“可以,只不过我骗人需要一个‘宝贝’,他在河的那边,没有它我骗不了你啊。”
“那你快点去把它取回来。”
“不行啊,少爷,这河水只有骑马才能渡过去,我没有马渡不过去呀。”阿克登巴有些为难的说。领主的儿子把马的缰绳递给他说:“那你骑我的马,快点把你的宝贝取回来。”
阿克登巴接过缰绳,立马骑上了这匹骏马。趁领主的儿子不注意,拿出一根细针,在马背上扎了一下,马瞬间就疼得在原地乱走,发出一声声嘶鸣。
阿克登巴扯了扯缰绳说“不行啊,少爷,你看这匹马认生,我骑不了啊。”
“那你说怎么办?”
阿克登巴假装思考了一下说:“如果少爷能把你的藏袍借我穿一下,首饰借我戴一下,马就不会认生了。”领主的儿子心想,阿克登巴只是一个奴隶的儿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照做了。换了衣服的阿克登巴骑上了马,渡过河水,回过头喊道:“我哪有什么宝贝,是你让我骗你的,现在怎么样。”说完,便骑马离开了。
两人再次相见,已经是大法会的最后一天了。那是在甘丹寺的跳神坝里,信众们来来往往。不必说转着经筒念经的,不必说点酥油灯祈福的,不必说绕寺转白塔的,更不必说朝拜佛像磕头的,单是绕寺磕长头的就有几十人。
阿克登巴和梅朵朝拜完寺里供奉的佛像后,便来到跳神坝里,准各点酥油灯祈福。领主的儿子远远的便看到了阿克登巴,急忙跑过去拉住阿克登巴说:“把的东西些还给我,不然有你好受的。”阿克登巴还没来得及回答,梅朵拿着两盏酥油灯走了过来:“登巴哥,怎么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领主的儿子一见到梅朵,双眼中就像是有一股火在燃烧,走上前说:“梅朵,你也来了啊!”梅朵似乎对他有些厌恶,白了他一眼:“我不能来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朵,少爷找我有事,你先过去吧。”阿克登巴对梅朵说。“哦,那你快点。”梅朵说完便拿着酥油灯走了。
领主的儿子目送梅朵离开,然后转身对几个手下和管家吩咐道:“你们去寺庙外面等我。”
“啦嗦!”管家等人也离开了。
阿克登巴看到他们离开了,对领主的儿子说:“少爷,不是我不把东西还给你,你的那些东西在我的帐篷里,只不过我现在有事不能去给你取啊。”
“登巴,就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识相一点把东西还给我,否则我就让你后悔。”领主的儿子威胁阿克登巴说。
阿克登巴走到旁边的经幡柱前说:“甘丹寺的僧人让我守护这根经幡柱,如果它出现什么问题,就要马上到大殿告诉他们。”“那你去拿回我的东西,我替你看着经幡柱。”领主的儿子说。
阿克登巴点了点头:“少爷,这根经幡柱是神物,你看时要仰头看它的头。”说完阿克登巴叫上梅朵离开了寺庙,在寺庙的外面遇到了管家,阿克登巴让他们先别进去打扰领主的儿子,因为此时少爷正在经幡柱下祈祷。
领主的儿子站在原地仰头看着经幡柱,由于太阳的光芒再加上天空白云的飘动,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天旋地转,感觉到经幡柱再随着天地的转动而渐渐倒下。
他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地跑到甘丹寺的大殿,大喊:“甘丹寺的僧人们,你们快出来看看,天地在旋转,经幡柱要倒了。天地在旋转,经幡柱要倒了。”此时的甘丹寺僧人们正在齐诵经文,听到他的话都急忙跑出去,但经幡柱仍然屹立在哪里。领主的儿子说的这句话,是对佛法的大不敬,甘丹寺的几名铁棒喇嘛齐拥而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遍,并将他仍到了寺庙外面。
由于领主的儿子原本身体就虚弱,再加上被铁棒喇嘛们教训了一遍,没过多久,就病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领主气急攻心,不久便与世长辞。
阿克登巴和梅朵则告别了父母,离开了家乡。运用他们的智慧,去帮助更多受到压迫的穷人。
四郎彭错,藏族,2003年出生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乡城县,现就读于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南民族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