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林子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久西草(右一)在舞台上表演藏戏

位于青藏高原东缘的甘南大草原,是我国几大美丽藏区之一。这里山清水美,民风淳朴,民族艺术底蕴深厚,出过许多著名的民间艺人。至今活跃在甘南草原上的久西草,就是其中的一位。

进京献艺见到毛主席

久西草是一位集舞蹈、藏戏和弹唱于一身的藏族民间艺人。谈到一生中最光彩的事情,她兴奋的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1964年,我参加了夏河县的业余宣传队,排练了《三个女民兵》的舞蹈节目,结果被省上挑中,代表甘肃省参加当年全国少数民族文艺汇演。这个节目是根据3个女民兵智擒盗马贼的真实故事编创的,我担当主演。这个舞蹈成为甘肃省晋京节目中唯一的获奖节目,获得了整个文艺汇演唯一的最高奖——一等奖。”
在北京演出时,藏族音乐的特殊魅力、优美的舞蹈设计和感人的故事情节,感动了数千观众,掌声此起彼伏,以至要多次谢幕才能下场。
这个获奖节目还向中央领导作了汇报演出。“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朱德、董必武、宋庆龄都来人民大会堂观看,为我们的节目鼓掌。我还看见毛主席在向我们招手,当时就激动得哭了……。”
演出结束后,中央领导上台接见演员,并与大家合影留念,许多演员都激动得流下了热泪。久西草在头排中间,毛泽东主席同她握手时,亲切地对她说:“女民兵们演得好,演得好啊!”刘少奇主席过来时也夸赞了她们的演技。接着周恩来总理走了过来,他握着久西草的手,乐呵呵地说:“很好很好,你们3个女民兵很有特点!祝贺你们演出成功!”久西草如今回忆起当年那难忘的时刻,幸福之情依然荡漾在她的脸上。
久西草随后应邀去长春电影制片厂,将《三个女民兵》拍成了纪录片。两个月后,该片在全国上映。久西草笑着说,她当时陪着阿爸阿妈去电影院看,阿妈感到很奇怪:“人在这里,怎么又在那上面跳舞呢?”久西草的妈妈是第一次看电影,她不知道电影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了女儿的成功。

命运多舛却二度走红

人生路上常有风云变幻。正当久西草即将步入人生的辉煌之时,“文革”开始了,不幸降临到她的头上。因父亲曾经经过商,被定为“资本家”;加之久西草获奖时与中央领导的合影中有“最大的走资派刘少奇”和贺龙、邓小平、陈毅等“黑线大人物”,她被开除了,离开县剧团回到了家里。
父亲被批斗,全家人被赶出了家门,挤在一个堆柴禾的小草棚里艰难度日。家里的东西全被抄走了,连烧火的牛粪和柴都没留给他们。后来父亲被带走强制劳动,久西草和母亲也由民兵看守着干活。人生的无常和戏剧性,让久西草困惑迷茫而尴尬无奈。她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后来,为了挣一点粮食和酥油糊口,久西草又到玛曲县给人做了4年保姆。一家人流落三地,受尽了肉体和精神的磨难。
1978年,“四人帮”倒台后,父亲的冤案得以平反,久西草和父亲已有10年没见面,全家重聚,禁不住悲喜交集。从那时起,荒废了整12年艺术青春的久西草,又像草原上久旱而喜逢甘霖的小草,逐渐伸枝展叶,承接新生活的阳光,开始唱歌了,跳舞了。乡亲们高兴地说:“我们的草原百灵又回来了!”
久西草从小听了很多《格萨尔王》弹唱曲目,对弹唱有特殊的领悟能力。阿热扎尼这种民族弹拨乐器的轻柔和富于感情色彩,激发了她的灵感,于是她顺应这种旋律,对传统藏族弹唱乐曲进行了通俗化的改编尝试,使之听起来更加易懂和柔美好听,不料经她改造过的弹唱渐渐在草原上流行开来。久西草找到了新的支点,她编创了一批优秀弹唱作品,如《美丽的拉卜楞》、《蜜蜂》、《天鹅神鸟》等等,在弹唱中歌颂重见天日的美丽草原,抒发人生感受,表达孝顺父母的女儿情……。甘南州和青海省广播电台的人,背着机器跑来找她录音;四川和青海的民间艺人、青年演员们都纷纷到夏河向她学习;一些专业词作者也闻讯主动寄来歌词,请她配曲配唱,久西草又焕发出第二次艺术青春。
1980年,北京举办首届全国少数民族文艺汇演,久西草再一次代表甘肃进京献艺。她带着自己的二人藏族齐唱《阿乡老老》(劝求舅舅不要拆散热恋中的一对青年男女,歌唱婚姻自由的内容),唱热了大会堂观众们的心,获得了二等奖。



久西草近照

青春不老的草原百灵

1981年,一直是“民间艺人”身份的久西草,被选调到甘南州藏剧团做了正式的演员,继续她的弹唱艺术,并演藏戏,兼做教练和导演。后来,久西草又调任夏河县文化馆做群众文化工作18年,一直到退休。这期间,她组织各种文艺活动,带着演员们去草原上演出,到各单位和各乡搞文艺辅导,帮助排练节目,教艺术健身操……把自己的全部艺术才智,奉献给了家乡的群众文化事业,为夏河县赢得了许多文化艺术方面的奖项。
在退休后,久西草一如既往地热心于群众文艺事业,为剧团当顾问出主意,为各种大型庆祝活动编排节目,去州里、省里演出……不久前,甘肃省音像出版社和省广播电台,还专门为她制作了弹唱CD,她忙得不亦乐乎。久西草告诉笔者,她搁不下她的艺术事业,“我没有‘退休’的概念,弘扬藏族民间艺术,培养新人,是我一直在做的工作……”
久西草现已经有了一个孙女儿,叫南吉卓玛,她在久西草的生活里显得格外重要,久西草告诉笔者,她除了演出和外面的事务,最重要的事就是培养小卓玛。小卓玛,是久西草的梦,她承载着久西草艺术梦的延续。
她说自己与歌舞结缘,完全是出于活泼的天性。夏河县是个有灵气的地方,培养出了一批民间艺人。久西草曾在省艺校学了一年,后又转到西北民院上了一个学期。因赶上三年困难时期,父母十分牵挂和担心,她放寒假回夏河后,就没有再回到兰州的学校里。
久西草对笔者说,她下一步的打算就是让小卓玛继续深造,考中央民族歌舞团。如果考不上,也要去那里学习进修,不惜代价,也要让小卓玛成才,将来做一名出色的民族歌舞表演家,为藏族人争光。
从久西草坚定的话语和笃定的眼神里,笔者看到了一种执着,一种责任,那是对自己民族艺术极至的虔诚。
久西草的晚年生活是幸福的,也是忙碌的。她仍全身心地去工作,跳舞,唱歌,演戏,东奔西走,有滋有味地演绎着她多彩的艺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