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个和四个》:“风雪”不息 探索不止1.jpg电影《一个和四个》海报

  95后导演久美成列执导的电影《一个和四个》日前全国上映。电影由侯克明担任总监制,万玛才旦监制,金巴、王铮、更旦等演员主演。影片获得第16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最佳演员三个奖项。这部让众人翘首以盼的悬疑电影一经上映便获得众多关注。《一个和四个》如我国雪原上一簇蹿起的火苗,其鲜活真诚的新意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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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悬疑类型片而言,完整而优秀的剧本自然是重中之重,一部好的悬疑作品需要利用高超缜密的叙事手法与观众进行解谜博弈,让观众时刻对谜题感到好奇和猜测,并给予谜底一个精彩的解法。此类优秀剧本的获得途径之一便是选取成熟的文学作品进行跨媒介改编。

电影《一个和四个》:“风雪”不息 探索不止3.jpg电影《一个和四个》剧照

  《一个和四个》改编自作家江洋才让的同名短篇悬疑小说。一名自称是森林公安的持枪男子闯入护林员桑杰的小屋,桑杰半信半疑地配合男子抓捕了疑似盗猎分子的村民根宝,惊魂未定之时,又一名男子持枪闯入,并同样声称自己是抓捕盗猎分子的森林公安……看似平静的雪原暗藏杀机,一双眼睛在森林深处始终注视着一切。作品以雪原为场景,盗猎为核心动因完成了人物出场与故事开端。导演在原有文本的基础上对故事的发展与结尾都进行了极大的改动,久美成列运用闪回、面部特写、紧凑的节奏和氛围配乐等成熟的电影手法填补语境置换后文字与影视之间的沟壑,兼具类型化与个人风格的良好融合,为观众搭建起沉浸式悬疑推理剧场。

  消费时代的类型片创作在不断强化观众的体验感,悬疑类型片更是追求沉浸式推理以强化观众的“在场知觉”。《一个和四个》以护林员桑杰的视角搭建起信息孤岛,让观众代入桑杰的“侦探”角色,对影片所呈现的细节与线索进行推理思索以获得“智性愉悦”。《一个和四个》从标题开始就暗示着影片有五个角色,然而从头到尾影片都只出现了四个人,当观众看到结尾正疑惑第五人是否会出现时,站在门外的鹿如惊雷般震开“第五人”的真相。悬疑电影在细节渲染处要把控得丰富而不繁杂,顺应逻辑合理出现,电影借桑杰的眼睛寻索着持枪男子身上的矛盾点,不合身份的枪械、狰狞的伤口和粗犷的行为举止似乎暗示着来人身份的可疑,警号和证件又一次次推翻这种主观判断,观众同桑杰一起在怀疑和信任中徘徊。这恰恰是一种十分恰当的沉浸式搭建。当影片所给出的谜题挑战与个人能力处于平衡状态时,个体不会因无法破解而感到索然无味,也不因过于直白而失去兴趣。沉浸式的影像效果不仅是商业化诉求下创作者的主流选择,同时能够强化电影本身的传教功能,将影片的内核思想更彻底而深刻地送达观众内心深处。

电影《一个和四个》:“风雪”不息 探索不止4.jpg电影《一个和四个》剧照

  丰富深沉的意象营造一向是藏族聚居区电影的亮点,这部电影自然也不例外。影片故事围绕抓捕雪原盗猎分子展开,影片中鹿的形象贯穿全片,如在角色的回忆画面中,一头鹿缄默地站立在远处旁观着盗猎分子与公安的交锋;桑杰与第一位持枪人在找子弹途中遇到的被割去鹿茸的鹿,茫然而无助地躺在雪地上;以及故事的最后,当一切以鲜血收尾,徒留桑杰一人与门外失去鹿茸的鹿对望,同样的沉默透露出一股宁静的悲伤。鹿代表的是自然野性,是温和沉默而无辜的代表,是对盗猎行为的无声谴责,这一旁观者形象的塑造充满冷漠而嘲讽的意味,是《一个和四个》以暴制恶的表皮下深刻的主题回响。

  当然,影片最值得商讨的是电影风格的突破和商业化的大胆尝试。2005年后出现的一系列以藏族电影人为创作主体,讲述我国藏族人民的真实生活的纪实风格作品被学界称为藏族聚居区“新浪潮”影片。自浪潮涌起后,“祛魅”的电影以沉稳有力的纪实风格成为国产影片纪实作品中的挺立高原。万玛才旦在其一系列电影作品中,为千万观众展示了真实的藏地风光、民俗风情、人性纯质和难以忽视的社会现实。标上“剧情”“悬疑”标签的商业片《一个和四个》在类型化探究上可谓是一次大胆尝试。人物在风雪隔绝的异质空间中交锋,上演人性“罗生门”,整体故事也不再是生活一隅的戏剧性再现,而是一场纯属虚构、高潮迭起的讽刺寓言。

  文艺片、现实主义作品以沉稳有力的风格为青藏高原之外的人们带来无限沉思,新生代电影人讨论现代化等时代问题引人关注。《一个和四个》虽是青年导演久美成列的第一部长片,却体现了十足的诚意。影片在节奏把控上略有不足,但就其完成度而言已是佳作。久美成列在其父万玛才旦所贡献一生的电影探索之路上大胆开辟,接续着不息的“风雪”。在这部新风格作品中,可窥见新时代影人的大胆尝试、无畏前行。随着《一个和四个》裹挟而来的“风雪”刷新着人们对传统藏族聚居区电影的认知和遐想,为其未来创作带来无限可能。

本文刊发于《中国艺术报》2023年11月6日第8版